漸宇涵在蹲在地上畫畫。
地上的雪堆了有一些厚度了,走前他從男人花園裏的櫻花樹裏折下一根枝條,蹲下身在雪地裏寫寫畫畫。畫的三個火柴人,沒有鼻子沒有眼睛,軀幹歪歪扭扭。他摸一摸下巴,在火柴人的臉上畫上向上的弧度。畫好後揉了揉腦袋,又想了想,用枝條將畫搗亂。
十米開外,是一雙鋥亮的皮鞋。那人在他麵前站定,問他:“那畫的是什麼?”
“爸爸,還有媽媽。”他將枝條扔到一邊,“不過他們都不在啦,不知道屍體在哪月哪日被人沉進河裏或者當做狗糧,我發覺他們再也回不來的時候叔叔才告訴我他們已經死了呢。所以我特別討厭你們這些養尊處優的人們了。”
“聽起來真讓人感到難過。”
“是啊。”他從畫上挪開視線,利索的拔槍,“你們感情真不錯,逃難也是一起走,死,一定也要一起死啦。”
男人在女兒的帶領下找到翹首以待的女人,一行三人在六號街碰到了蹲在地上畫畫的少年,少年衣著略單薄,雪花點綴在肩頭和發間,地頭用疑似自家櫻花樹的枝條隨手作畫,少年很瘦弱,怎麼看也和王澶那群人搭不上調。
男人必須經過六號街。王澶和他帶來的人是一個團隊,擁有誓約的人組成的團隊,以接受各種各樣付得起報酬的人的委托,男人也有他的團隊,並且曾經在各個團隊榜單中名列前茅,盡管那支團隊現在已經因某種原因受到削弱隻剩寥寥數人,但其中最危險的人還留在裏麵,那個人到現在還是在各個委托者之間廣受歡迎,隻是那個人不太喜歡出任務,於是成天窩在團隊的總部接待委托者。到他的團隊的總部去,經過六號街可以省去一大截距離。
現在來者不善的少年橫在路中央,頗有一種一人攔住他們三個人的味道。男人想問問少年,是誰叫他來送死的。
第一槍打歪了,歪在旁邊的梧桐樹幹上。
第二槍也歪了,歪在街道路麵上的雪地裏。
男人提著刀,鋥亮的皮鞋在雪地裏踩出一行延伸的腳印。與漸宇涵不足五米的位置,他開始衝鋒。
男人高高跳起揮斬,少年從容不迫舉著槍。
兩聲槍響。
仿佛世間一切事物都隨之寂滅。
葉雨眠回首看後方,又轉回看前方。
那是比死寂更為幽深陰冷的場麵。
“然後怎麼樣了呢?”金發的少年催促葉雨眠講下去。
“然後大家都沒有了啊,就剩我一個了。”葉雨眠瞪大眼睛,表示不明白這個結果有什麼問題。已經發生的事情她難不成還把結果用塗改液修正一邊嗎,況且最後到底怎麼樣了對方也不是不清楚。
“我問的是到底是什麼事情導致了這個結果,”他覺得和對方交流有點困難,同樣一件事,兩人思考的點完全不一樣,“而不是結果本身。這麼說,你懂?”
“我懂啊,可我告訴你導致結果的原因也得建立在我知道的基礎上啊。”葉雨眠據理力爭,順便引經據典,說的頭頭是道,“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我們連基礎都沒有,哪兒來的上層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