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組織是怎樣煉成的(2 / 2)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葛佳琦變得很忙。忙著趕路、忙著吃飯、忙著練琴,忙著參賽、忙著上各種各樣的補習班。同學間的聚會不可以參加,校外活動也經常看到她一步步挪到老師那裏,紅著臉咬著嘴唇在名單上把自己的名字狠狠劃掉。

她被要求隻能跟比自己成績更優秀的孩子交朋友。幾次考試,葛佳琦連考了幾個第一,她身邊就再也沒有新朋友了。現在的她,一副大大的近視眼鏡遮住了將近一半的麵孔,透過厚厚的鏡片,再也看不出裏麵似水的目光。曾經粉紅如大蘋果一般的臉頰也因為過度的熬夜而變得陰暗發黃,整個人像被一層厚厚的殼包裹起來。每天都是一副剛剛看完恐怖片的神情,對什麼都是怕的,怕見人,怕和人說話,她甚至在同萌高中呆了兩年後,一個新朋友都沒有交。

葛佳琦是主動申請加入實驗班的,因為她唯一的朋友尹夢萱在這裏。她懷著偷盜的心情,低著頭,貓著腰,完成了第一次的小小抗爭,以保證自己在這個小集體中,還有一個可以說話,可以接收她驚慌失措眼神的人。對於一個絲毫沒有安全感的人,這麼做完全是出於本能。而這件事,對於葛媽來說,還瞞得跟鐵桶一樣,一句都不敢提起。

不知道是誰這麼說過——每一個小孩都是那麼不同,那麼有創造力,我真懷疑眼前這些平庸而沒有特點的大人是從哪裏來的。

葛佳琦的同桌就是陸亦寒,綽號“十三妹”,一個全部的課餘時間都被打工填滿的男生。陸亦寒的臉色有些發青,這大約就是人們慣常提起的“麵有菜色”,一副營養不良的麵相加上瘦弱的身體,難怪會被稱為“妹子”。至於為什麼叫“十三”,那是因為他每次遇到緊急情況,都會忍不住結巴十三次。

此時,陸亦寒作為計劃失敗的頭號懷疑對象,正一言不發坐在座位上。

萱萱把目光收回來,耳邊又響起一聲熟悉的撕扯膠帶的聲音:“呲——”

不用問,這是後桌周佟又在修補那本寶貝樂譜了——雖然那本舊譜子已經像校門口麥餅強的薄餅一樣又脆又易碎了。

萱萱腦海裏還存放著周佟剛剛踏入班級時的情形:一個高高的男生,背後背著一把貝斯,安靜得像個無影人,走到最後一排,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裏。古銅色的膚色,前額的發長長的,遮住一隻眼睛。不知道局部視線會不會導致視覺障礙或者斜視,他的左眼倒是正常而專注。他的鼻梁直而挺,唇線分明,扯動著幾絲倔強和剛毅。渾身一股濃濃與年紀不相符的憂鬱氣質,帶著些頹廢,像個不理會外界所有的街頭藝人。

他是班裏唯一一個上課不帶書包的學生,他也用不著。每個課間,他都在愛不釋手擺弄著樂器,調調音,或者擦點兒油,眼裏滿是深深的癡迷。隻是那些樂器總帶著些歲月的滄桑,曆史的陳舊感。他經常通過用力敲擊桌子或牆壁來練習指感和力度,一遍又一遍,聽著都覺得疼。

輪指、撥片、把位、手形,他總是不厭其煩地開始,一個音、兩個音、錯了、重來,一個音、兩個音、錯了,再來……

兼職星探夏星辰偶爾會溜過來偷偷拍他的照片,想著等哪一天,他大紅大紫的時候,照片擺到夏爸麵前,上麵寫著:“獨家私藏——音樂新秀周佟青澀少年照,夢裏花落知多少”。

尹夢萱的記憶力是很好的,她練習速記已經很多年了,能力無限趨近於過目不忘,主要是被應試考試逼得。凡是可以依靠記憶得高分的科目,都有她的一席之地,還有,A市少年記憶王的最新記錄也是由她創造的。

遲到大王段逸楠成為班級裏最“猶抱琵琶半遮麵”的男生,足足遲到了3日之久,第四天的早上,他才姍姍來遲,還曾引發起一場規模不小的花癡轟動。據他自己所說,轉學到同萌高中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會一會這個海歸的老師,說白了就是為了打倒郎興,搞垮高三實驗班。

組織裏的各個成員也算是各有特色,各有所長,計劃出一場嚴密的盜考卷事件,本不是什麼難事,然而,不知是何來曆的告密者卻摧毀了他們的第一次行動。萱萱望向窗外,與教學樓相對,中間隔著一個操場的那棟高樓,正是教室辦公樓,與此同時,郎興正坐在辦公室,對著一隻黑皮筆記本仔細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