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雖有意設置火器禁軍,卻也猜到了可能招致的文臣反對,不料朱權一陣冠冕堂皇的道理之後,不但是這些六部尚書,侍郎無可奈何,便是那些成天雞蛋裏挑骨頭的禦史之流也難以反駁,不由甚是高興,當即興致勃勃的站起身來傳旨兵部挑選兵將。神機營全營兵力共計五千,分別為步卒三千六百人,騎兵一千人,火炮兵四百人。與五軍營,三千營並列為京師禁軍三大營,提督內臣等領兵將領並不歸屬兵部,而由自己親自任命,調遣。另命工部召集巧手匠人,研製犀利火器,以備他日神機營使用。
待得早朝散去,已然接近午時。小雪初晴,久違的太陽掛在半空之中,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頗為舒服。
朱權一麵旁若無人的伸了伸懶腰,一麵緩步順著禦道朝洪武門而去。曾追隨昔日的涼國公藍玉,在捕魚兒海側一戰而滅北元金帳元軍的他深深明白一個道理,處在今時今日,和那些什麼瓦剌,韃靼之類,嗜殺成性的遊牧部族空談仁義道德,純屬與虎謀皮,緣木求魚般的空想。隻有將讓大明的軍隊掌握當世無匹的戰力,才能談什麼好戰必亡的道理。縱然今日的火炮,火銃等武器受生產力所限,無法一蹴而就的替代強弓勁弩,刀劍等冷兵器,但輔以三段式射擊之法,發揮出持續不斷的火力,照樣可以讓那些在冷兵器時代數千年中的匈奴,突厥,蒙元狂濤巨浪衝擊而來的騎兵戰術碰得頭破血流。
遙遙見得那些德高望重的尚書,侍郎大人們瞥向自己的目光中隱含輕蔑之意,朱權卻也毫不在意,因為他知道今日因為永樂皇帝朱棣的決心,大明會擁有中國曆史上,也是世界曆史上第一支全數使用火器作戰的軍隊。
夜深人靜,禦書房中,朱棣一麵怡然自得的飲茶,一麵靜靜聽著錦衣衛指揮使紀綱訴說朝中一眾文武官員平日裏的言語行事。
聽聞紀綱訴說起盛庸,平安等一眾昔日效忠於朱允炆的降將,朱棣突然想起了被自己視為生平奇恥大辱的東昌之戰,想起了千軍萬馬在盛庸的火炮,火銃下傷亡慘重,被自己視為股肱之臣的張玉慘死,自己也落荒而逃的經曆,臉色愈發難看。他之所以下旨設立專門使用火器的禁軍神機營,並不單單是為了張輔,沐晟自安南傳回的軍情塘報,更為重要的卻是昔日自己也曾在火炮,火銃下吃過大虧,自然深明火器在兩軍交戰之時的犀利之處。
善於察言觀色的紀綱眼見端坐在書桌後的皇帝陛下麵色甚是難看,也就知機的閉上了嘴巴。他心思機敏,昔日追隨朱棣,也曾經曆過東昌城下的那一場大敗,自然猜得到朱棣是為了什麼不快。
“盛庸,平安尚在焉?”默然片刻後,朱棣終於打破了禦書房中的寂靜。
眼見那一雙冷冷的目光掃視而來,紀綱忙低下頭來,沉聲道:“微臣明日便趕赴北京。”他追隨朱棣日久,自然明白其言下之意。
半個月後,北京城中,平日裏門可羅雀的盛庸府邸之前,一個身穿狐裘,打扮做尋常讀書士子的男子輕輕叩響了那緊閉的府門,正是自南京而來的紀綱。
平日裏深居簡出的盛庸接過下人奉上的拜帖,見得紀綱的署名後,嘴角流露出一絲旁人難以察覺的苦笑,淡然回道:“請來客書房相見。”
待下人奉茶後退出書房,盛庸打量了一下不遠處的紀綱,突然笑道:“聽聞指揮使大人在南京可是威風得緊,今日到此,怕也不是為了和盛某敘舊而來的吧?”
“下官能有今日,也是昔日在東昌城下拜將軍所賜。”紀綱聞言站起,略略躬身後抱拳答道,麵上一派恭敬之色,全然不似在南京城中,身為天子親軍錦衣衛的首腦那般不可一世。他這般說倒也是肺腑之言,隻因此時此地,他的腦海中突然回想起了昔日東昌大敗後,自己奉命前往東昌盛庸的的帥帳,討還張玉屍身的往事。
盛庸長長歎息一聲後,淡淡說道:“陛下的意思,微臣已然知悉。”朱棣登基不久後,刑部尚書鄭賜,都禦史陳瑛彈劾長興侯耿炳文衣服器皿有龍鳳飾,玉帶用紅鞓,僭妄不道,迫得其“畏罪自殺”。自己昔日不但也曾率軍攻殺當今皇帝陛下,更曾在東昌,濟南殺得燕軍大敗,又豈能不明白朱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