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臉煙熏火燎之色的胡漢蒼隻覺得豔陽高照的晴空陡然一暗,尚未回過神來事怎麼一回事,隨著“嗖嗖”的破空之聲大作,一支支箭矢猶如死神自半空中揮灑而下的暴風驟雨,毫無憐憫的收割著草芥般的人命。
數之不清的安南士卒接連中箭,鮮血泉湧的哀鳴著翻身栽倒在地。一個安南悍卒以左手持著的藤牌連續擋開頭頂斜飛而來的兩箭後,隻覺得大腿被箭矢貫穿處劇痛難當,虎吼一聲後斜身栽倒,轉瞬間身上又是連中幾箭,手足抽搐幾下後終於停止了掙紮。
六萬支箭矢鋪天蓋地而來,殺傷士卒無數。放眼望去,血流滿地的屍骸和倒地哀鳴的傷卒之間的空地上,密密麻麻下全是尾羽猶自顫動的箭矢,猶如眨眼間便即長出的蒿草一般。
眼見明軍箭雨稍歇,安南大軍主將胡漢蒼自親兵護衛的盾牌下竄將出來,暴怒的喝令攻擊,一眾安南士卒在將校的驅策下朝著前方火勢已然逐漸變小的火矛陣舞動戰刀,艱難前進,不斷有人倒在敵軍強攻勁弩的箭矢下,尚來不及起身便給身後潮水般的己方人馬踩得丟了性命。
安南軍中的弓箭手們也紛紛自盾牌後現身,倉皇開弓回射。隻是因為數量遠遜敵軍,亦且無法像明軍那般從容列陣齊射,放出的箭矢比之明軍稀疏很多。原來胡一元,胡漢蒼滿心以為可以依仗象兵一舉衝垮明軍步卒大陣,故此不利於近戰的弓箭兵大部分留在了多邦城頭,卻沒有帶出城來作戰。
明軍大陣之中,一百餘門火炮連續轟擊三輪後,不得不停止了炮擊。原來當世的火炮受鑄造技術所限製,炮膛耐不得高熱,最多三炮後必須讓火炮散熱,否則高熱的炮膛加入火藥,便極有可能炸膛。
安南兵馬雖則在火炮,箭雨中傷亡慘重,卻還沒有到崩潰的境地。此時耳中不再傳來敵軍那令人膽寒的炮擊之聲,自胡漢蒼以下的那些灰頭土臉,幾乎個個帶傷的軍將們士氣略複,揮舞戰刀驅策士卒們破開火勢漸小的“火矛陣”,裹挾著那些在炮擊強弩下幸存的一百餘頭大象,不顧死活的朝前推進。
明軍隊列中的火銃手們,眼見那些身軀龐大的蠻象靠近,當即點燃了火銃的藥撚。隨著一陣陣青煙噴吐,鉛丸被火藥燃燒所產生的巨大推力激射而出,朝著這些“土坦克”轟擊而去。
此時的火銃雖則射程,威力無法與後世步槍相提並論,無奈“土坦克”們也不是刀槍不入的鋼鐵之軀,身軀龐大,衝撞起來固然威猛無匹,但作為靶子來說也是異常顯眼。當先的十數頭大象給火銃集中轟擊下也是血花四濺,怪叫連連,劇痛難當下竟是不分東西南北的亂竄亂蹦,反將安南軍將士卒撞到踐踏不少。
明軍大陣之中,不斷有士卒慘呼著給亂射而來的箭矢所傷,栽倒在地。身旁的袍澤們雖是眼見敵軍迫近,不乏有人麵露懼意,卻少有人敢於退卻。隻因不遠之處那個雲貴明軍的統帥,西平侯沐晟已然伸手拔出三尺長劍斜斜劈下,隨著軍旗招展,號角衝天,這便是迎擊的將令,此時此刻敢於臨陣脫逃的人,難逃人頭落地,懸首號令的下場。
明軍由長矛兵,刀斧手所組成的主力方陣逐步朝前推進。原來此時那些熊熊燃燒,用以阻止敵軍象兵衝鋒的木樁已然逐漸燃燒殆盡。安南大軍在主將胡漢蒼的率領下依仗不顧死活的凶悍,逐漸層層破開了障礙。慘烈無比的白刃戰已是難以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