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前輩兩位在漠北那等荒無人煙之地是如何過活的?”馬三保一麵給方勁鬆斟滿一杯茶,一麵恭敬的問道。
方勁鬆嗬嗬笑道:“什麼東西都沒得吃的時候,我和秦老大就隻有躺在地上裝死,引得那些窮凶極惡的野狼靠近後宰殺,白日裏餓得狠了,又不敢生火給元軍斥候發覺,就隻有狼肉果腹,狼血解渴,將狼崽子們生生吞掉了。”
朱權看了看嘡目結舌的馬三保,不禁哈哈大笑,心中卻是暗暗歎息,暗自忖道:不知師傅和方老前輩這數月來經曆多少千辛萬苦,九死一生之處。想起自己的師傅至今還在捕魚兒海,不禁甚是掛懷。
方勁鬆察言觀色之下,自然知曉他心中所想,溫言勸解道:“殿下請寬心就是,秦老大不會去做那舍命一擊的冒險之舉,刺殺韃子皇帝。昔日我和他年輕之時,他也曾動過念頭,要去大都刺殺韃子皇帝,不過老夫當時就對他言道,一個昏庸糊塗的韃子皇帝,正是咱們所有漢人義軍的大幫手,留著不殺,自有莫大的好處。”
馬三保聽方勁鬆這般說,不禁甚是納悶。要知他平日裏所見的所有明軍將領,乃至是普通百姓,說起韃子來都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寢其皮,啖其肉才得解恨,如何方勁鬆竟說韃子皇帝是漢人義軍的幫手?
朱權回想起曾聽師傅秦卓峰言道,當年親率大軍圍攻張士誠的元朝丞相脫脫,最後就是死在韃子皇帝的一道聖旨之下,心中已然明白方勁鬆言下所指,不由得放下心來,輕笑著說道:“我師傅他們舍命也未必能刺殺到的元朝韃子將軍,皇帝卻可能一道聖旨,就奪了他的軍權,甚至是要了他的狗命,不是咱們所有漢人的幫手麼?”
方勁鬆聞言不禁撫掌大笑道:“正是如此。”
午夜時分,哈剌溫山一側的衛拉特軍營之中,脫歡身穿甲胄的躺在地毯之上閉目養神。他在遼東之時,曾親眼目睹藍玉所部明軍的彪悍銳利,上次藍玉手下隻有三萬人馬,就敢於和自己三族叫陣,目下他手下有十五萬大軍,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兩軍對峙之際,實在大意不得。
正在此時,耳邊隱約傳來一陣號角和廝殺之聲,脫歡睜開雙目,霍然起身。對著一個疾步走進營帳的衛拉特騎士沉聲問道:“明軍殺過來了?”
隻見那打扮作萬夫長的衛拉特騎士身材高大,容貌頗顯獰惡,赫然正是蘇蘭的衛士,曾和朱權比武的納速台。原來他一心要立軍功,此次便即追隨脫歡出征。
納速台點了點頭,對脫歡說道:“明軍自北方夜襲我軍營,請殿下定奪。”
脫歡疾步走出自己居住的營帳,翻身上馬後策馬朝北馳去,對身邊的納速台問道:“有多少人馬來襲?”
納速台恨恨的怒道:“這些漢人狡猾如狐狸一般,趁著黑夜悄悄溜到營前,一通弓箭射來,還未曾見到有多少人馬。”
一盞茶的時分後,兩人已然策馬來到了衛拉特軍營北麵。火把照耀之中,隻見軍營中的數千衛拉特騎士已然潮水般湧出營帳,手持彎刀,背負弓箭的端坐馬上,準備廝殺。
脫歡看了看營帳之上,地上插著的箭矢,又看了看那數十個被明軍箭矢所殺的衛拉特士卒的屍體,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沉聲說道:“看來明軍的夜襲也隻是騷擾我等軍心,並非傾巢而來。”
正在此時,遙遠的東麵又隱隱傳來一陣號角,顯見得也是有了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