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這匹駿馬的馬頭細頸高,四肢修長,皮薄毛細,身材遠較尋常蒙古馬高大威武,最奇的還是這匹駿馬雙目凜然注視著周圍的一眾人等,竟是全然不懼,隱隱竟有居高臨下的王者之氣。
蠻子眼見這匹駿馬大為不凡,心中暗叫糟糕,麵上卻是故作不解的問道:“這匹馬兒隻是高大些而已,卻也不足稱其為寶物吧。”
脫歡心中暗暗冷笑,麵上不動聲色的對托古斯帖木兒稟道:“陛下,就讓微臣將此馬的奇特之處展示給陛下看看吧。”眼見皇帝點頭同意之後,邁步走到那匹駿馬的身側,自懷中掏出一條早已備下的雪白布巾,小心翼翼的在那匹駿馬的背脊上擦拭兩下後,轉身回到托古斯帖木兒身側,將那布巾在皇帝和群臣麵前展開後微笑說道:“陛下請看,此馬汗水與尋常馬匹全然不同。”
托古斯帖木兒凝神看去,隻見雪白的布巾之上赫然有一團淡紅色的水漬,不禁心中一震。
失烈門乃是北元文官之首,受到的漢朝文化影響遠較蠻子等人為多,昨夜見過脫歡的這匹駿馬之後,翻閱了一些書籍,此時胸有成竹的微笑說道,《漢書》中對於這種世上最為古老的馬種曾有過記載,大宛國貳師城附近有一座高山,山上生有野馬,奔躍如飛,無法捕捉。大宛國人春天晚上把五色母馬放在山下。野馬與母馬交配了,生下來就是汗血寶馬,肩上出汗時殷紅如血,脅如插翅,日行千裏。這匹駿馬汗漬猶如血色,便是如同昔日成吉思汗的坐騎一般,乃是世上罕見的汗血寶馬。”
脫歡悄悄斜睨了蠻子一眼後,躬身說道:“微臣也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得捉住這匹寶馬,隻因身份低微,不敢據為己有。在微臣想來,隻有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您才配擁有這高貴的坐騎。此馬奔馳猶如疾風閃電,若是陛下乘坐此馬圍獵,試問天下還有何獵物能逃脫您的箭下?”原來脫歡身為部族首領之子,也是個極為喜愛圍獵之人,深知坐騎的腳力對於狩獵乃是極為要緊之事,最近聽聞托古斯帖木兒率領一眾臣下舉行圍獵,故此將這匹神駿之極的汗血寶馬特意留到了此時獻上。
失烈門撚須微笑,心中暗自想道:這個脫歡倒也乖覺,陛下這兩日圍獵興致頗高,隻是為了馬力不濟,走脫了兩隻獵物,心中大為遺憾,這匹馬兒送得到也是正逢其時。
蠻子眼見皇帝一臉極為愉悅之情,心中不由自主的一沉,暗自想道:脫歡這小狐狸竟是用這麼一匹馬兒討得陛下歡心,隻怕今日要取他性命是難以辦到了。思慮及此,心中暗暗歎息一聲,緩步走到托古斯帖木兒身側,低聲說道:“陛下,今日咱們乃是商議如何對付明朝朱元璋的北伐大軍……”
托古斯帖木兒聽得蠻子這頗為掃興的言語,不禁心中凜然,隻得戀戀不舍的再打量那匹神駿的汗血寶馬兩眼後,率領一眾文武官員朝金帳中走回。
待得北元皇帝在龍椅上坐穩之後,蠻子輕輕咳嗽一聲後,走出隊列來躬身說道:“啟稟陛下,明朝朱元璋目下已然任命藍玉為元帥,在大寧城集結了十多萬大軍,不久之後勢必就要進犯漠北,還望陛下早做打算,定下應對之計。”
失烈門和捏怯來聽得明朝北伐大軍的主帥並非如雷貫耳的徐達,馮勝,傅友德三人,麵麵相覷之下,心中略安。
托古斯帖木兒皺著眉頭問道:“不知太尉大人有何打算?”
蠻子冷冷掃視了脫歡一眼後,沉聲說道:“微臣請陛下召集乞兒吉斯,阿蘇特,衛拉特部族三族首領率軍前來,就是想以三族聯軍加上我北元朝廷中目下的二十餘萬大軍,待藍玉率軍遠征而來之際,主動迎擊,予以殲滅。”他深知脫歡,貴力赤,阿魯台等三族加起來也有七八萬人馬,再加上自己手下的二十來萬大軍,對付勞師遠征,兵力,天時,地利占不到任何優勢的明朝北伐大軍,勝算還是頗大。蠻子雖是一心忠於北元朝廷,卻也深知皇帝的性子,心知今日他得了脫歡所獻的寶馬之後,心情甚為愉悅,自己眼下勢必難以除掉脫歡父子,也就隻有暫緩一步,待和明軍交戰之際,逼迫他率領部族精銳去和藍玉打個你死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