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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們走吧”董宛扶起她,在紙錢上掩了些黃土,就拉著杏兒向山下走去。她們身後,一座孤墳在斜陽下顯得益發淒涼。

那天在千佛寺董宛許了兩個願,一個是保佑沈子貿能夠順利出獄,之後平平安安再不出任何差池,另一個是希望杏兒順利分娩,母子平安。

也許佛祖嫌她太貪心,隻許了她一個願望。但幸好沈子貿平安,內心裏她對杏兒還有一絲欠疚。過了幾天她特地去千佛寺還了願,又給杏兒許了一個願,希望能再給杏兒一個孩子。

從千佛寺出來她去了玉粹行。雖然汪美然囑咐讓她勸說曾嘉禾,但她一直不知怎麼開口,遲遲的都沒有行動。但問題懸而未決,也終歸是汪美然的一塊心病,她總是要見曾嘉禾一麵的。

進了店麵曾嘉禾正忙著照顧客商,見到她先是一怔,爾後才露出溫淡的笑意,忙叫夥計領她到裏間去。過了一會兒,他便掀簾進來。

“你怎麼來了?”他的眼睛不落痕跡地停在她臉上,兜轉一圈才收出目光,自從跟他學完帳,她就很少過來了,這次過來,他自然很高興,隻是臉上一點沒顯出來。

董宛也是抿嘴一笑,“今天正好出來,就過來看看你”

曾嘉禾也回之一笑,叫她稍等他一刻就匆匆出去了。今天玉粹行卻是格外的忙,顧客不斷,曾嘉禾幾乎分不開身,董宛這一等就等了將近一個時辰。

但她卻一點不枯燥,順手從架子上取了本瓷器書看,一邊耳朵裏聽著曾嘉禾不急不徐的聲音向外麵的顧客做著介紹,本身他的聲音就極好聽極有特點,再加上他口才絕佳,肚子裏裝著整整一部瓷器史,聽他說的話就像在看一本有聲又有趣的書,簡直是一種享受。那些顧客多數都滿載而去。直到日頭西斜,曾嘉禾才將最後一個顧客打發走,掀簾進來。

“等煩了吧?”他給她倒茶遞到她手邊。

董宛揚臉一笑,“一點都沒有,聽嘉禾哥說話比讀書還有趣,又能長見識”

曾嘉禾聽到稱讚,難得的笑意在眼眸漫開來,“既然這樣,那你就常過來看看”說完一頓。似乎空氣裏突然就有點尷尬起來。

曾嘉禾連忙又問,“今天去哪兒了?”

董宛哦了一聲說,“去看一個朋友”不知為什麼潛意識裏她不想告訴他她又去了千佛寺。

曾嘉禾看了看她,“下次出門記得讓玉珠跟著”

董宛點點頭,上次他也說過同樣的話,這次他卻沒責備她,隻是又重複了一遍。

兩個人有片刻的沉默。

“嘉禾哥……”董宛剛要思量著開口說話,曾嘉禾就已經站起來,“天晚了,娘要擔心的,我送你回去吧”

董宛也站起來,輕輕蹙眉,“嘉禾哥,媽……”

“宛兒,如果你是娘派來的說客,就什麼都別說了”曾嘉禾卻突然冷了臉,淡淡說道。

董宛尷尬地怔在原地。

“我送你回去”說著曾嘉禾也不等董宛回話就先走了出去。

董宛麵色微紅地從玉粹行低頭走出來,想說點什麼卻再也張不開嘴,這時,曾嘉禾已叫了兩輛黃包車,他臉上淡淡冷冷的,不同往日溫淡如玉的神色,倒讓董宛更覺得尷尬。

她上了其中一輛,剛想說自己回去不用他送了的話,卻見曾嘉禾叫夥計連升上了另一輛黃包車,他付清了車錢,囑咐連升,“看她進了門你再回來,記住了?”

連升連連點著頭。

董宛突然心裏就莫名的有一點氣,她究竟做錯了什麼,他這麼淡淡的,如果他對她生氣,她或許心裏還好一點,但他就是這麼淡淡的讓人一點也摸不著他的心思,要是在平日,他是絕對不會讓連升送她的,可是今天……

“嘉禾哥,鋪裏離不了連升,我這麼大了,難道不會自己回家麼”

曾嘉禾看了她一眼,扭頭對車夫,“走吧”

董宛再想說什麼,已經開不及,兩輛黃包車一前一後跑了起來。董宛回頭,卻見遠遠的曾嘉禾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