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與時辰一一點名,可笑卻是未見落款。
薛海娘將字條揉碎了置入火盆之中,不一會兒便燒成灰燼。
既是相邀,自然不能少了落款。否則,誰人會傻傻地上前應那不知何人發出的邀約。
薛海娘歪著頭思量半晌,終是隻悟出這般結論——信既是借彩墨之手傳出,想來興許彩墨能曉得其中一二。
既是打定主意,薛海娘便不在此耽擱,起身坐在梳妝台上,理了理方才隨手挽起的發髻,改用發釵步搖等盤了個平常的垂髻。換上襦裙披上坎肩裹上鵝絨大氅方才出門。
彩墨是茶水間伺候的宮女,是以平日當差時也無需在禦前露臉,她素日的活兒便隻是在茶水間整理新鮮茶葉。
禦前侍奉茶點的宮女共有四人,薛海娘僅是其中一個。
見了周遭諸人困惑而好奇的視線,薛海娘倒也未見避諱,笑著迎上一人視線,朗聲道:“我有事尋茶水間的彩墨,不知能否替我喚她一聲。”
入茶水間未過一載,便一步登天一躍成為天子紅人。禦書房伺候的宮人怕是無人不識得眼前這位被傳言刻畫得神乎其神的女子。
“海姑娘稍等。”一著桃粉襦裙,身披湘妃色坎肩的宮女施施然走來,欠身施了一禮盈盈笑道。
薛海娘頷首道了聲謝,便侯等一旁。
茶水間不乏與她相談甚歡之人。
禦書房雜使宮女雖心裏頭暗暗唾棄薛海娘這等善於手段、趨炎附勢之人,可明麵上礙著其深得聖心,再者,薛海娘雖得勢卻也從不擺架子,待人亦是隨和親近,故而周邊之人也是對其極為友善。
約莫一盞茶功夫,方才剛見過麵的彩墨便匆匆趕來,她先是對薛海娘施了一禮。
“不知海姑娘尋我何事?”她好似全然不知薛海娘會尋她一般,麵上露出憨厚淳樸的笑。
薛海娘銳利得仿佛能洞察一切的視線仔細臨摹著她平凡絲毫不起意的五官,似乎有意從她憨厚淳樸的笑中尋出一分異樣。
彩墨被她這般瞧得終是有些羞赧,微垂眉眼,剛要開口,薛海娘卻先她一步截過話去,“方才用過早膳後突然想起昨兒皇上與我說起,近來那雪山雛芽好似更得他的心意,我記著前些日子地方上貢了一批雪山雛芽,便想著過來瞧瞧。”
彩墨愣著聽了半晌,才麵帶恍惚反應過來,當即點頭如搗蒜般,忙道:“好——雪山雛芽是嗎,哎,我方才收整茶葉的時候好似瞧過這個來著,但我不確定,我先去瞧瞧。”說罷轉過身正欲抬步離去,可邁步那瞬間似是才想起薛海娘仍在身後,又轉過身衝著薛海娘羞赧一笑,“不如你隨我一塊兒來吧。”
薛海娘笑而不語,從容跟上。
一旁晾曬茶具的小宮女將彩墨這般模樣收入眼底,努了努嘴暗諷,“想來這茶水間最擔得二等宮女的也便就彩墨了,聽說她入宮也有四五年了,到茶水間侍奉也已有三年,怎的這般蠢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