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今兒魂不守舍的。”梁白柔已是上了馬車,掀開車簾一角,正似笑非笑地倪著她。
“嗯?啊,我在想,回了宮該如何應對那未知的一切。”薛海娘輕歎一聲,仰頭望著湛藍天幕,此刻天際已可見稀薄雲彩交疊,廣袤無垠的天際不似宮廷之中,一眼望去四四方方。
可惜,這般好的景象,待回了宮便是再也瞧不見了。
這般瀟灑自在的日子,不必拘著言行的日子也將如過眼雲煙。而她們需得麵對的,是前方數不盡的刀光劍影。
指腹仍是被那冰涼堅硬的繁瑣雕紋磨礪得生疼,可這一回,薛海娘卻是毫無感知一般地緊了緊力道。
這一回啟程回京,卻是難得風平浪靜。
僅僅是路上因著梁白柔身子不適需得多加休息,是以,比起先前來時才多了一兩日的行程。
回到宮裏,薛海娘自是第一時間回到養心殿尋太監總管彙報佛光寺刺客一事。
太監總管乃南久禧心腹,由著他轉達給南久禧自是再恰當不過。
“此番伺候德妃娘娘,讓娘娘順利誕下皇嗣,你也算是功不可沒,可想好了要向皇上討什麼賞賜?”總管太監眯著眼,麵上的笑叫人琢磨不透其間意味。
薛海娘麵露惶恐,“豈敢,既是娘娘將奴婢討了去,那麼侍奉娘娘便是奴婢分內之事,哪裏敢討賞呢。”
低垂螓首,一副謙卑惶恐的模樣。
總管太監對此甚是滿意,卻依然道:“我知你曉得分寸,可該對自個兒好時便莫要虧待了去。”說罷,又湊近薛海娘耳畔,低聲道:“你如今有功,皇上與娘娘自會記著你的忠心,日後你好心伺候著皇上,自有數不盡的榮華富貴……”
說到‘榮華富貴’時,他特意放緩了聲調,愈發顯得口吻晦暗難辨。
太監總管終日伺候皇帝,豈會不知對方存著哪些心思?皇帝對薛海娘早已存了納為己有的心思。之所以不曾召薛海娘侍寢,一來是存著好玩兒的心思與她玩著溫水煮青蛙的遊戲;二來是難得遇著薛海娘這麼個不上趕著往龍榻爬的女人,覺著新鮮罷了。
薛海娘充耳不聞,故作愚癡,“公公說笑了,如今奴婢便指望來年年滿出宮,能得皇上賜下圓滿姻緣呢。”
總管太監聞言當下便鎖緊了眉,這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這般明慧的人兒若還不知順杆子往上爬,其心思便就叫人不知該如何揣測了。
天子嬪妃,何等榮寵。
豈不比她日後以尚書之女的身份下嫁朝中任一官吏來得風光?
太監總管思來想去,決定不與薛海娘在此耗時糾纏。屆時皇帝若真存了心思喚她侍寢,她又豈有違抗皇命的膽兒。
從養心殿回來時,天色已晚。
梁白柔惴惴不安,連帶著晚膳也是挑挑揀揀用了個半飽便作罷,待清風前來稟,薛海娘正朝正殿來時,她便急忙吩咐清風喚來乳母將小皇子抱下去喂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