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前往梁白柔禪房去的途中,竟是見了不少步履匆忙的少婦。
原先,薛海娘當是上趕著進香或是禱告的富賈夫人,然而,那步履匆忙的少婦之後,緊跟著些薛海娘對其臉龐尚存著些許印象的而立男子。
心下當即咯噔一跳。
其中一人。正是此番隨行太醫之一。
薛海娘一時顧不上其他,上前扯住其間一人寬袖,問道:“可是梁婕妤出了事兒?”
“出事兒?不不不。”太醫忙不迭搖頭,生怕薛海娘有所誤會而遷怒於他。
聖上遣他隨行照看梁婕妤腹中皇嗣,若是出了差池,他便是賠上全族性命也難抵皇嗣性命。
“婕妤生產了,這不,趕忙喚產婆過去呢。姑娘快快鬆手,若姑娘擔心婕妤與皇嗣的安危,一同去瞅瞅便是。”說罷,便抖開薛海娘的手,趕忙跟上大部隊。
薛海娘端著新鮮出爐的菊蜜粘糕,心頭如打翻了的油鹽醬醋,說不上是何滋味,一時間百感交集。
須臾間的恍惚,薛海娘仍是抬步跟上太醫與產婆的步伐。
剛到禪房,還未走到產房便可聽見那一聲高過一聲,歇斯底裏般的叫喊聲,叫聲仿佛要衝破嗓子般,略微有些破了音。
薛海娘將粘糕擱在外室。
出了這般特殊情況,即便是這粘糕再如何美味,她一時也沒了品嚐的心思。
那聲音漸漸地弱了下來,仿佛下一刻便要隨著風不知消散到何處去。
薛海娘終是再坐不下去,起身便朝產房去了。
掀開紗幔床簾,映入眼簾的血腥模樣卻是使得她瞳孔忍不住一陣收縮。
薛海娘怔了怔。
前世她雖也是生產過,也深知女子生子便如同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可如今親眼所見仍是觸目驚心。
血止不住地流淌,遞接不暇的紗布像是從紅色染缸取出般。
清風與產婆接連端著一盆又一盆的清水。
薛海娘上前,一把緊握著梁白柔冷得好似凍在冰窖裏的手,一聲又一聲的重複著,“撐過去。”
撐過去,誕下腹中麟兒,日後便是榮華富貴享用不盡,撐過去,便能誕下與她心愛之人血脈相融的結晶。
“人參片,快,快取些人參片來給婕妤續氣。”
太醫亦是朝外低吼,吩咐著杵在外室的醫童。
“姑娘喲,您還是快些回去吧,這,這產房終究是不吉利的,您又是不曾生產過的,實在是不適合待在這。”
一旁無事可做的產婆踟躕半晌,仍是低聲勸著薛海娘。
這所謂產房不吉利的說法倒是不針對女子,產婆所擔心的是,好好一個未出閣的妙齡女子,瞧了這般血腥之事,日後對相夫教子生了畏懼之心可不是好事。
“無所謂吉利或不吉利——”
薛海娘眸色深深,凝視著眼前一幕慘狀,心頭便像是被貓兒不斷抓撓般的難受。
醫童遞來人參片,緊接著,又有產婆遞來止血順產的湯藥,急匆匆給神誌幾欲不清的梁白柔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