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安逸使人懈怠。
可南叔珂回京不足兩載,怎的竟是落得個被北辰兄妹二人便可製服的地步?
北辰旭卻是低眸未語,執著白瓷茶杯卻不曾將茶水送入口中,那長而卷翹的雙睫便如一張網般,密不透風地掩住他眼中的情緒。
四人,嚴格來算該是三人,畢竟薛海娘始終在一旁幹著烹煮茶水與添茶的活兒,且三人年幼相識,話中也大多是與北朝息息相關,她實在是難插上嘴。
卻也因此聽了不少關於北朝之事。
直至天色漸晚,黑夜臨至,北辰旭與林焱二人才回了自個兒的廂房。
北辰琅嫿雖一味在外人跟前喚薛海娘俘虜,可事實上卻也不曾虧待過她。待二人走後,她便招來小僧,問了沐浴一事,且攜著薛海娘一同前去燒水。
北辰琅嫿支著下顎,一邊往柴堆中添著柴火,一邊打著哈欠,抱怨道:“這燒水可真是要命的活兒。”
年幼時未入匣子門,她為王府郡主,自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何須操持這等燒水之事。後來隨著王兄入了匣子門,自有匣子門下人伺候,再不濟她王兄也絕不會叫她幹這等粗活,可如今淪落至此,這佛光寺可不比尋常地兒,她自是不好勞煩無方與寺內僧人。
北辰琅嫿親自添柴燒水洗浴,倒是叫薛海娘略顯訝異。
這丫頭自幼被驕縱著,身邊更是繞著諸多待她極好的人,譬如她王兄,譬如匣子門掌門人,又譬如那無方法師,卻也不曾養得一身驕縱之氣,倒是難得。
薛海娘笑著道:“這些事兒你大可不必親自做。”
北辰琅嫿反問,“不必親自做?你覺著這寺裏有誰還能伺候我們。哎,你該不會說你自個兒吧,你也不瞧瞧你這細胳膊細腿,扶風弱柳的模樣,我就怕你提著水,路上絆了一跤,到時候我還得伺候你……”很是嫌棄的睨了她一眼。
薛海娘捫心自問不敢與北辰琅嫿相提並論,卻也實在不至於弱到連提些水也摔跤吧。
這時門響了起來,北辰琅嫿擱下柴木,擦了擦手,又示意薛海娘幫她擦了擦臉,直到臉上瞧不見那些個熏出來的烏黑之後,才走了出去。
薛海娘瞅著柴火堆半晌,又瞅了眼冒著熱霧的一鍋水,默默下了個決定。
北辰琅嫿來到外間開了門,便見一僧人急匆匆道:“阿彌陀佛,施主,北辰施主喚我來知會你一件事,寺廟外一輛馬車正急匆匆駛來,許是麻煩來了。”
僧人自是不知北辰讓口中那所謂的麻煩意指何事。
“那我王兄如今在哪。”北辰琅嫿問。
那僧人如實道:“正在我們監寺房中,好似在商討要事。”
北辰琅嫿神色一凜,麵色一沉,一時也顧不得思考其他,甚至那許是快要燒好的洗澡水與她盼著洗澡這事,也丟到一邊,提起擱在外間的袖刀,便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