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稀記著,許久之前亦是相差無幾的旨意,將她幽禁那死寂如墳般的宮所,將她的驕傲與一腔真心踐踏得無跡可尋。
而今,又是一通幽禁重華殿的口諭——
她原隻盼著能於宮中安生,不與人爭,不與人交惡,深居簡出。卻不曾想她無害人之心,那豺狼虎豹卻恨不得將她撕裂。
一句‘無召不得入內探視’將梁白柔徹底與外界隔絕,饒是薛海娘深得蕭貴妃寵信,可如此境地,千萬隻犀利的眼監視著,她實在是不敢輕舉妄動。
……
將梁白柔禁足重華殿三日後,薛海娘向蕭貴妃懇請與采熙一見,蕭貴妃思忖一二仍是應了。雖彼時,薛海娘早已非她乾坤宮侍奉之人。
蕭貴妃也稱得上是安排周全,命花卉將采熙偷偷召來乾坤宮,對外稱是問話,實則是將她暫且藏於南苑內。
薛海娘已非乾坤宮侍奉之人,如今去了養心殿的她,看似麵上風光,可正所謂伴君如伴虎,養心殿規矩眾多,一著不慎便惹禍上身。
是以,方才入養心殿侍奉的薛海娘,除日日需得寅時起身洗漱,且辰時未到便得入宮人所接受訓導。
是以,待薛海娘如約而來之時已是卯時。
采熙忐忑不安地候著,直至那一道‘吱呀’一聲傳來,恰如在她緊繃的心弦上狠狠割了一道,驚得她手忙腳亂起身,待瞧去才曉得是薛海娘。
“你怎的如此晚才來……養心殿侍奉不該是閑暇至極無事可做?”
薛海娘笑著搖頭,思及若真要皆是養心殿一事實在是說來話長,便不在此話題上多費唇舌,她拉著采熙坐在梨木方凳上,“多日未見你,你倒是與我說說,梁姐姐現在在重華殿內可好?”
采熙輕搖著頭,眼神暗了暗,“先前宮人們尚且顧忌著小主是否會再獲盛寵是以倒也不算苛刻到了極致,可現下見小主二度被禁足,皆是暗忖小主獲寵無望……”
“貴妃娘娘已著手命人追查此事……”薛海娘忙柔聲寬慰。
采熙又是搖頭,卻是打斷了薛海娘的言辭,急急道:“我來此主要有一事相求,不知海娘你能否求得貴妃娘娘恩準,準許太醫入重華殿為小主探診,今兒也不曉得會否是我錯覺,隻覺小主今兒神色似是比往日恍惚些許……奴婢不通醫理,實在是不知緣由。”
薛海娘怔了怔,神色恍惚。
倒是心下鬆了一口氣,她一聽采熙提起太醫一事,原以為梁白柔身子孱弱,且禁足期間又不得善待,是以傷了風寒或是患了病症。
“梁姐姐她多思,性子又自卑敏感些,前段時日,皇上親自下令禁足她原是將她傷得體無完膚,現下她決意避世卻又遭人陷害,她自是難免想不開,你可得好生勸慰一番……至於太醫。”薛海娘頓了頓,微垂眼瞼,沉聲道:“我定會竭盡全力替你尋到太醫,替梁姐姐看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