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海娘踟躕一二,終是踏入殿內,庭前皚皚白雪堆了不知幾層厚,一腳踏在上頭愣是能踩出個坑渦,稍斂心神,抬步依著熟悉路徑往內殿而去。
門扉緊閉,輕叩一陣後便有人輕輕將門推開。
“薛姑娘——”銀鈴般的聲線難掩其驚愕與歡愉,采熙一把將她環住,喃喃便道:“你可算是來了,自你走後,我家小主便遭奸人陷害,與那浣月一齊連坐欺君之罪,浣月她……已被賜死。”說到這,她怔了怔,低垂的眼瞼掩不住她眼中的懊悔。
“我昔日便該攔著她,便該好好勸誡她……如此她也絕不會因此而丟了性命。”
薛海娘輕攬著她輕顫的雙肩,柔聲道:“你無須自責,這條路是她自個兒選的,她應該為自己的選擇承擔代價,這與你無幹。”
采熙與浣月一同服侍梁白柔,一同隨著梁白柔入宮,許是自幼便相識,情分該是不同些,如今浣月慘死,她心裏頭不好受也是必然。
“小主如今如何?貴妃娘娘道是傳了太醫前來查探,怎的,小主可是落了病根?”浣月原非她所關心之人,見采熙現下情緒稍稍緩和些,便出聲問詢到。
采熙搖頭,“小主無礙,太醫昨日探診後道是前段時日幽禁,心頭鬱結所致,開了些方子便走了……”說到這,她眸底暗了暗,卻仍是強牽扯出一抹笑:“你且隨我來吧,既是太醫說小主心頭鬱結,我思及若是小主見著你定是歡喜些。”
道罷,便領著薛海娘往內殿而去。
珠簾紗幔隨風搖曳,透過鏤空煙羅紗幔依稀可見香沉木榻上,一抹很是顯眼的墨色。
人兒側躺著,任由著烏發散在香枕上,絲綿被一層一層覆著她單薄孱弱的嬌軀。
薛海娘微蹙眉,已是明顯察覺這殿內溫度比之乾坤宮差之甚遠,便低聲問:“怎的這屋子未燒炭嗎?怎的冷得怪滲人的?”
采熙低垂螓首,聲音已是分明帶著些許抽咽,“先前小主禁足,內務府的人自是百般苛扣,那段時日莫說是銀炭便是尋常炭火也是送得極少,如今見小主解了禁足,今兒我前去內務府取,才零零散散給了些碎銀炭。”
薛海娘輕咬著下唇,心頭已是一腔怒火猶然而生,雖是曉得內務府那太監總管素來拜高踩低,卻不曾想如今梁白柔位分還未被廢,卻仍是如此膽大妄為,視她美人位分於無物。
薛海娘正欲開口,然,一道柔婉輕緩的聲線已是率先道:“采熙你在與誰說話……可是,可是海娘來了?”聲線夾雜著些許希冀與膽怯。
傳入薛海娘耳際,又是叫她心頭莫名生出些許酸楚。
昔日,梁白柔雖性子懦弱些,卻也不至如此。
好似一隻受傷的小鹿,擔驚受怕,唯恐獵人下一秒便取她性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