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海娘原就因方才長跪厚積霜雪上,雙膝酸楚異常,林焱又是習武之人,手勁原就比尋常人大上許多,如今他滿腔慍怒又是狠狠一擲,薛海娘一時難以穩住身形,步伐微踉,若非脊背恰巧倚上雕欄,定是要狠狠摔在地上。
林焱原是打算將薛海娘甩開後便轉身離去,卻不曾想那看似稱不上羸弱的人兒,竟是難得孱弱了一回。
視線自她蒼白狼狽的玉容上往下掃視,隨即敏銳地捕捉到她好似浸了水的鬥篷,因是玄色,他起先還未察覺。
薄唇翕動,原是唇際的關懷之語卻隨即咽下,心下暗忖許是更深露重又因方才下雪沾上了雪花之故。
薛海娘斂下心神,揉了揉白膩如玉的皓腕上顯而易見的淤青,莞爾笑道:“請恕奴婢對您口中,您與殿下的一忍再忍一無所知。”
林焱無意再與她多言,而薛海娘也實是瞧不透,藏匿在他瞳底深處的異樣情緒,唯有怔然著目送著他轉身離去。
拖著疲倦酸楚的身子回至西苑,褪下早已被霜雪浸濕的鬥篷與外衫後,披上貂絨大氅,待身子暖了些許後,方才走至外室輕推門扉,正欲跨過門檻之時,眼角餘光瞥見一側極為顯眼的藕色貂絨大氅,略微怔忪,她記著方才進來時尚且未曾瞧見這藕色貂絨大氅……
尋思片刻,心頭便好似有答案隱隱浮現。
偌大軒閣,可女子卻僅她一人,而她又並無這般嬌嫩鮮豔的衣裳。
薛海娘上前將其拾起,撣了撣上頭不存在的灰塵,輕抿的紅唇勾起一抹淺笑。
簡單洗浴一番,感覺到已然洗盡身上乏倦,薛海娘方才換上綢衣綢褲倚在熱坑上,如此舒適時刻,薛海娘眼前卻始終浮現著方才那極盡羞辱的一幕,揮之不去。
次日辰時一刻,薛海娘拿捏著時辰起身,洗漱換衣後便往膳房取了份例早膳端至主殿擱置好,臨走時透過珠簾瞧見塌上紗幔仍是垂地,便躡手躡腳離去。
簡單用過早膳後,薛海娘便按照昨晚想法前往乾坤宮請安。
乾坤宮曆來皆由禦前侍衛巡視,且守衛森嚴,乾坤宮外可見侍衛看守,乾坤宮內皆有內宮侍衛值班,再入主殿前尚且有乾坤宮侍人看守,若來人並非貴妃傳召而來,必得由侍人入內殿通報,經貴妃允準方能入主殿請安。
薛海娘先是向乾坤宮外看守的侍衛道明身份,在瞧見意料之中的嫌惡眼色後,她仍是一再堅持求見蕭貴妃,侍衛無法不得已才向內殿看守的侍人通報了一聲。
結果,自是薛海娘意料之中的事兒。
那侍衛一臉詫異出來,道了聲蕭貴妃準她入殿參見,薛海娘方才福身道謝,款步入了內殿。
梁白柔遭禁足一事實在蹊蹺,她若是想要曉得其中具體,也唯有進這乾坤宮,會上一會這執掌六宮、形同副後的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