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白柔忙上前熱絡親切地覆上她玉手,吐氣如蘭,聲喉清婉,“你能有今日全憑你自個兒命數,能得皇上青睞我亦是替你歡喜,如今你我皆是伺候皇上嬪妃,喚我一聲‘姐姐’便是。”
熟悉之至的清婉聲喉縈繞耳際,卻叫薛海娘眼角禁不住一跳,浣月獲封之日,她可是親眼瞧見梁白柔何等頹廢落寞,近日來更是閉門謝客,足不出戶,她原是揣測著,梁白柔饒是稱不上恨極奪她心愛夫君矚目的浣月,卻也是心懷芥蒂,逢麵時必定漠然置之。
薛海娘不禁微掀眼瞼,視線自她巧笑嫣然的麵上流連。
“姐姐能如此待我,嬪妾極是歡喜——”浣月不禁美眸氤氳。
“前兒嬪妾往重華殿來請安,卻聞侍人道姐姐於庭院賞紅楓……姐姐可是喜賞那紅楓,嬪妾倒是曉得槭樹亭紅楓嬌豔如火,煞是養眼,姐姐可有興致與嬪妾移步?”浣月熱絡且真摯地挽著梁白柔藕臂,憧憬著二人漫步槭樹林間之景,嬌俏玉容洋溢著質樸且純粹的笑,與宮外二八年華女子一般無二。
薛海娘下意識抬步跟上,雖無梁白柔吩咐,可本分如此。
“既是我與姐姐二人敘舊,便無需下人跟著伺候吧。”那前一刻仍是與梁白柔笑靨如花之人,轉眼卻朝薛海娘露出一抹鄙夷且輕蔑的笑。
薛海娘不以為意,隻下意識朝梁白柔抬眼望去,見後者微蹙著黛眉輕輕頷首。
薛海娘心下已是再清楚不過。
施施然福了福身,緩聲道:“奴婢告退。”
“慢著——”浣月咄咄逼人地抬步向薛海娘逼近,她身段亦是極好,二人原是齊肩,然前者刻意高盤起的朝鳳髻,以及微仰起的下顎,乍一瞧著卻是比薛海娘高上些許。
浣月盛氣淩人,“先前我並非習得宮規,是以不知這裏頭竟是如此多的章法,原來,侍女不論高低,見著主子皆得行叩拜大禮,方才我疏忽便不與你較真,如今難不成也敢如此敷衍我與姐姐?”
梁白柔並未出聲勸說,而薛海娘亦是從方才她眉眼示意中已了然,微掀裙幅雙膝著地,掌心高舉平於額前,恭敬地朝二人一拜,“奴婢拜見梁美人、蘇才人,二位小主金安。”
浣月頗為滿意地眯眼笑笑,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如螻蟻般叩拜在她裙幅下的纖影,心下尤為解氣。
“起來吧,今兒我便是不怪責你疏忽無禮之過,若下回仍是叫我碰見,莫要怪我將你拖去刑司房。”
薛海娘暗暗翻著白眼,充耳不聞。
梁白柔清喉嬌囀,笑著上前挽著浣月玉臂,“既是要賞楓葉,便莫要耽擱了,如若不然便要誤了時辰。”
浣月倒是聽得入梁白柔所言,又或許是出於心下愧疚,也不再為難糾纏,與梁白柔並肩而去。
薛海娘至今也不忘方才與梁白柔對視時,那美如清輝地眸如冰梢驟化,叫人望而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