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還在裏頭等著浣月姑娘進去伺候,浣月姑娘莫要叫小主久候。”薛海娘無意與她多費唇舌,莞爾輕笑,福了福身便轉身離去。
瀲灩鳳眸隱隱蘊著一道暗芒,浣月明豔動人的容顏揮之不去,漠然而清淺的容色倒是替她平添了幾分仙人遺世獨立、煢煢孑立的出塵絕豔。
薛海娘從不知她竟會有先知般的異能,更不曾想昔日竟是一語成戳。
自從上回內殿前一別薛海娘便是再也不曾與浣月逢麵,薛海娘亦是不曾想再之後所聽聞的卻是養心殿一夜侍寢,南久禧待她如獲珍寶,破例將她冊為才人。
浣月本名蘇苑,入梁府時梁白柔覺著蘇苑二字著實拗口,便賜下‘浣月’二字,如今她既是榮獲盛寵冊為才人,自是回歸本姓。
薛海娘不知作為前主子的梁白柔心中作何他想,又是如何極佳的涵養才叫她能在與浣月攀談時故作大度,淺笑盈盈。
事實上浣月榮封才人當夜,梁白柔一夜都不曾燃過紅燭宮燈,亦是不允旁人進殿伺候,若非薛海娘不顧侍人勸阻,一意孤行闖入內殿,都還不曉得她蜷縮塌上,金絲軟枕已被浸濕。
梁白柔見是昔日姐妹,晶瑩淚水更是奪眶而出,淺薄的唇因未染口脂白若宣紙,她擁著薛海娘隻一味道:“幸好皇上所臨幸之人並非是你。”
分明是女子囔囔低語,傳入薛海娘耳畔卻好似如雷貫耳,黑曜石般的瞳孔蘊著些許歉疚,唇際的言辭如鯁在喉。
她原是已有幾分了然,如今東窗事發,浣月獲封,她自是能全然窺破來龍去脈,事情緣由。
南久禧淩駕重華殿夜,她原以為除了她與南久禧外便再無旁人,卻不想再有第三人隱在一旁窺視,這亦可解釋為何次日浣月見著她便脫口而出道是她以美色狐媚聖上,如今想來,那日內殿前與她逢麵時,浣月心中早有決斷。
再後來,想來便是浣月略施小計佯裝成那日月下匆慌而逃的她。
低頭瞧著佳人梨花帶雨般的嬌容,不染鉛華略顯羸弱,薛海娘知曉,她二人多日心結終是釋懷,是以一時間我也道不清對浣月該是責備還是感激。
若無浣月這一出李代桃僵,怕是南久禧仍是對那一夜落荒而逃的素衫佳人耿耿於懷,梁白柔亦是對她心結難解,甚至於心存疑慮,然,這一回浣月錯打錯著倒是解了困擾她多日的煩憂。
“皇上許是不過一時新鮮,梁姐姐再瞧那薛巧玲,她曾經可比浣月榮耀多了,又是略高浣月的出身,如今不同樣是被打入冷宮……”薛海娘如是勸慰。
薛海娘瞧不清倚靠在肩上的人兒麵上是何神色,隻聽她低聲抽泣一陣後道:“可我總覺著這一回與上次全然不同,皇上早在我這有意探聽,我雖有意遮掩卻也拗不過她往皇上跟前湊。”她頓了頓,又好似是長舒口氣道:“幸而並非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