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忖度下,薛海娘終是道:“梁姐姐若是信得過我,我尋個晚間便往質子閣去一趟,我與北辰皇子雖無交情卻也曾伺候過他一陣,打探一下消息是否屬實,想來應該不難。”
梁白柔聞之先是蹙眉,緊接著便搖頭道:“不可。且不說你隻身前往若是被侍衛覺察屆時有口難辯,再者平陽公主愛慕北辰皇子,若你恰巧被她逮到那便真是往槍口上撞了。”
她此番回絕全在薛海娘的意料之中,自然方才一番揣摩也並非全然無果,薛海娘莞爾,她自是已有應對之策。
“好好好,既是梁姐姐為海娘安危著想,海娘自是不願辜負梁姐姐一番心意,依姐姐的海娘不去便是。”薛海娘莞爾淺笑,瀲灩鳳眸堪比浩瀚天幕盈盈閃爍的星辰,美得不可方物。
一如薛海娘預料,梁白柔聽聞,美眸一抹遺憾一掠而過,卻被她遮掩得近乎完美,隨即染著殷紅口脂的唇輕輕揚起,挽著薛海娘穿著薄衫的藕臂便道一同下廚製些點心。
薛海娘揣摩著許是南久禧午膳期間駕臨重華殿,便不動聲色地掩下眼間一抹異樣情愫,笑著應是,心下已有決斷。
夜幕籠垂,皎潔皓月、璀璨群星襯得廣袤無垠的天幕愈發壯闊而冷淒。
月下,宮燈如晝,紗窗後,燭火搖曳,人影依稀,隱隱可辯清喉嬌囀、盈盈淺笑溢出。
這一世,薛海娘素來不喜與南久禧共處一室,許是怕見著他容易生出暴虐情緒,又許是怕若是與他碰麵,叫他思及自己的好,難免生出禍端。
梁白柔許是也不願她伴駕,是以對她退避三舍的行徑一直默許。
此時,薛海娘特意換上了與夜色相融的黛色錦衣,足蹬鹿皮短靴,步伐輕盈地行於路上將腳步聲減到最低。
借著月色,薛海娘很快便順著她琢磨出來的捷徑,避過為數不多的巡視侍衛,暢通無阻地來到質子閣。
薛海娘輕輕推開雕著細致瑣碎紋樣的扇門,徑直走入。
眼前之景卻是叫她有著片刻怔忪,許是還未恍過神來,昔日每每踏入此地,輕推扇門而入後總能瞧見的皎梨遍布,而今卻僅能瞧見清頹孤寡的梢頭,心下倒是平添些許惆悵。
耳畔好似嫋嫋餘音回旋——
曲調婉轉淒美,卻不失通靈惟妙,如山澗泉鳴,如環佩鈴響,餘音繞耳,宛若。
那熟稔的音律,卻是曾在她纖纖玉指下跳躍過千萬遍的那一曲,於是近乎是下意識地,薛海娘紅唇輕啟,附和吟唱。
“長相思,在長安,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簟色寒。”
“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歎。美人如花隔雲端。”
……
一箏一唱,好似天作之合,完美契合,怕是任誰也不曾料想,從未演練過的二人,竟是如此的一拍即合。
“薛姑娘聲喉一如既往。”
薛海娘莞爾淺笑,“北辰皇子琴藝絕妙,海娘當日所彈實是難登大雅之堂,實是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