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白柔莞爾淺笑,邁著玉足輕移蓮步走至長孫禦女身前,視線落在被擱置在托盤上的絹帕,微凝半晌,隨即又凝眸望向蕭貴妃,恭謹道:“稟貴妃娘娘,嬪妾能否一瞧這絹帕?”
蕭貴妃不知她葫蘆裏頭賣的何物,淺笑頷首。
梁白柔執絹帕於掌心細細觀摩,瓔珞打法與針腳細密程度皆是瞧得一絲不苟,約莫一炷香功夫,她將絹帕隨手擱置,反之解下楚腰上隨身攜來的雲錦怒放海棠,將絹帕一處針腳與瓔珞打法呈現於眾人視線,朗聲道來:“此彩鳳雙飛雲錦絹帕其針腳細密程度與嬪妾身上這一方怒放海棠並非出自同一人之手……”她略微賣了一下關子,見殿內諸人愈發困惑,方笑道:“巧玲妹妹剛被冊封那段日子,曾與長孫氏一同來嬪妾重華殿飲茶,當時嬪妾突發奇想,向二人討教蘇繡瓔珞打法,而嬪妾身上這一方海棠怒放上的海棠心蕊便是出自長孫氏之手,可嬪妾百般細瞧,卻也並未瞧出心蕊與那彩鳳雙飛瓔珞打法相似之處。”
長孫氏聞言,美眸登時燃起一線生機,亦顧不得禮法,起身便拽過梁白柔所執二方絹帕,笑靨如花,難掩歡愉,“是,卻如梁美人所言,怒放海棠上的心蕊出自賤妾之手,而花蕊瓔珞打法與彩鳳雙飛上雛鳳眼眸相差甚遠……”她又是細瞧了一番,美眸微闔,若有所思道,“反倒,反倒是海棠綠葉上瓔珞打法及針腳與彩鳳雙飛雛鳳眼眸以及合歡花針線繡法極為相似。”
薛巧玲略微怔忪,新月黛眉下意識輕擰,心頭無緣由地湧上些許惴惴。
“賤妾記著,這海棠綠葉出自薛妹妹之手——”長孫禦女若有所思地瞅向高坐於蕭貴妃右側的薛巧玲,與此同時,薛巧玲亦是不忿地凝著自個兒的小腹,附在圓潤小腹上的玉手微微攥著。
薛海娘自是察覺到殿內彌漫硝煙,二人那無形的劍駑拔張,尋思著長孫氏方才所言,心頭百轉千折,總之,眼前這一出好戲倒是越演越發勾起了觀眾的興致。
宋昭儀輕輕擱置掌中茶盞,似笑非笑地瞅了一眼薛巧玲微隆的小腹,言語間些許刻薄,“巧玲妹妹與長孫氏交好,興許這絹帕便是出自巧玲妹妹之手,巧玲妹妹所贈呢。”她輕掩著唇,如銀鈴般的嬉笑聲從指縫溢出,“如今巧玲妹妹可是懷著身孕呢,總不會也與那侍衛有牽扯吧……”
薛巧玲此時臉上的神色極是精彩,怒而不敢言,急於辯駁卻又不知從何駁起。
她雖是不知宋昭儀因何緣故與聖眷正濃的薛巧玲作對,可她方才一番言辭,卻是生生往薛巧玲頭上扣了一個罪責……‘包庇’。
宋昭儀自是不敢擅論皇嗣血統,是以,便道絹帕乃薛巧玲所贈,言下之意便是薛巧玲即便與侍衛並無牽扯,多半是知情之人,而包庇妃妾與人私通,雖算不得與長孫氏同罪論處,卻也是足以降位打罰的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