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那婢子一麵之緣,卻也親睹其天香國色,綽約風姿,以平陽公主善妒驕橫的性子,即便她曉得薛海娘與北辰旭並無私情,也絕不會任由姿容勝她的女子與北辰旭日日相對。
原先以林焱揣測,若北辰旭真對薛海娘有意,試圖為薛海娘辯解,平陽公主礙於北辰旭不會治她死罪,也絕不會任由薛海娘繼續留在質子閣伺候,可——他今兒卻是聽聞,平陽公主不但不曾治罪,反倒允許薛海娘繼續留在質子閣伺候。
而今,北辰旭卻道,薛海娘自有脫身之法。
區區一屆宮婢,何以使得驕橫任性,心狠手辣的平陽公主輕縱於她。
北辰旭驀地抬眼瞅向林焱,燦若星辰的眸蘊著旁人所參不透的異樣流光,他幽幽道:“今兒我見她,眼瞼下及雙腮皆生了許多銅黃斑點——”
林焱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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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我亦是乏了,燭火卻是晃眼得很,浣月、采熙,替我將屏風旁立著的燭台撥滅了……”梁白柔抬手掩唇,長長地打了個哈欠,玉容盡顯倦色。
浣月采熙即刻照做。
燭火明滅,窗外淅淅瀝瀝下著雨點,敲打在今兒開春方栽上的合歡花——寂寞宮闈最常見之花,象征著言歸於好,舉案齊眉,然,栽在宮闈之中卻是最虛幻的存在。
“你今兒是怎的,平日也未見你這般犯困?”薛海娘掩唇輕笑,精致玉容盡是調侃狡黠之色,熹微燭火下,膚若凝脂,細膩無瑕,全無今日質子閣人前麵容枯黃,遍生斑點的姿態。
梁白柔輕歎一聲,合上玉掌話本,輕闔美眸,“鍾粹宮主位宋昭儀,那日闔宮覲見瞧著倒不似話多的,卻不料竟是這般擅於左右逢源,她今兒一早便侯在我重華殿,道是要同我一齊去向淑妃娘娘請安……她是主位,位分又於我之上,我又豈能叫她等久了去,我哪怕滿腹怨恨卻也得起身梳洗,還未用膳便與她一同去拜見淑妃娘娘。
原想著請安過後便罷,卻不料從朝陽宮出來後,她又纏著我去了貴妃娘娘那請安,這倒也罷了,回鍾粹宮後,她不知有意無意提起不日蕭貴妃生辰,她有意贈上一副春意百花圖,邀我一同參謀繡工,闔宮上下無人不知我繡工極好,如此一來,我便是一整日便杵在那繡架旁……”
薛海娘眸光微閃,敏銳地捕捉她一席話間‘生辰’二字,“蕭貴妃生辰?”
梁白柔輕輕頷首,已是癱軟在貴妃榻上,“三月初八,小半月後便是,我瞧著宋昭儀如此殫精竭慮……說起來,我此前竟是對貴妃生辰一事豪無半點知曉。”
薛海娘闔上掌中話本,眼瞼輕抬,瞅向她莞爾一笑,“與其思慮這等事兒,倒不若好生準備著七日後新晉嬪妃侍寢一事,我瞧著皇上倒是對梁姐姐上心,若你得了恩寵,是皇上心尖兒上的人,蕭貴妃生辰之事倒是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