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婢子冷哼一聲,徑直走入,頂著明溪似要將她千刀萬剮的目光,走入裏間,竟是絲毫不予情麵地亂翻亂搗,明溪試圖阻撓。
“薛小主,您是不願給我家柔主子情麵?”粉衫婢子將視線投至薛海娘身上。
海娘斟茶的手一滯,紅唇漾出一道笑弧,“你曉得不必與明溪置喙,倒是八麵玲瓏之人,可卻不曉得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她起身踱著蓮步逼近,含笑玉容卻好似映著暗夜修羅的邪佞,“你急功近利,覺著如今欺壓我,必然能在日後得到你家柔主子的賞識,可你難道不曉得,我與你家柔主子向來交好,若是謹慎聰慧之人,必然不會在主子心思不明之前冒險,是以……你怕是不知從何人嘴裏曉得了些還未被驗證的蜚語吧。”
薛海娘見她精致的臉蛋紅白交替,也不道破。
“你先前可是在馬棗繡馬小主處當差?”
薛海娘敏銳地捕捉到粉衫婢子的瞳孔一陣閃爍,心下頓時了然,遂即輕笑,“你今兒敢在我這兒如此張揚跋扈,即便非馬小主授意,怕也是與她脫不了幹係吧。”
粉衫婢子眼神轉了轉,撇了撇嘴道:“我不知你是什麼意思,我不曾在馬小主處當過差,你可別信口雌黃。”
粉衫婢子似是羞憤欲走,可走至門扉前,她又是心有不甘地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叫她失態的罪魁禍首,“薛海娘,你別以為你如今還是小主,被賜紅花的小主今兒殿上多了去了,可你卻是最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因為……”她琢磨了一陣,輕蔑一笑,“旁人許是還會有被聖上臨幸的機會,而你,永遠不會。”
薛海娘殿選之上,經聖上言語侮辱一事已是傳得宮中人盡皆知。
“小姐,您別多想,這也就是一個賤婢嘴賤罷了。”明溪忙出聲安撫。
她家主子雖說一路上淡定自若,可她最是了解她家主子,她一向不喜於人前展露情緒,亦不屑以楚楚可憐的姿態博取旁人的同情。
薛海娘順勢坐在塌沿,掃視一眼周遭,她此行本就簡裝,倒無過於貴重之物,於是也不急著喚明溪拾掇,她拉著明溪坐在塌沿,道:“左右日後我身邊已無需服侍之人,你今兒收拾收拾便回府去吧。”
明溪驚愕,嚇得起身便要跪下。
卻是被薛海娘眼疾手快地扶住,複又將她按在塌沿坐好,“我曉得你定是要一番自省,明溪你聽我說,你並未犯錯,隻是比起我,你需得回府替我好生照看娘親,如今我未能入選,怕是娘親的地位也會一落千丈,她又向來疼我,如今出了這遭,隻怕她恨不得日日以淚洗麵,我無法回府在她膝下盡孝,你自幼便跟隨於我,我早已將你視作姐妹,你便替我回府好生在她跟前盡孝,日後再讓娘親替你尋一門好親事,也不枉你這麼多年在我身邊盡心侍奉。”
不過片刻功夫,明溪臉上便出現好幾種複雜的情緒,訝異、心疼、愧疚、自責、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