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海娘微不可見地呼吸一滯,習慣性把玩著一縷秀發的纖指亦是頓了頓,她輕閉著眸,半晌後嘴角才蕩出一抹淺笑,“那你說,我如今是好呢,或是不好?”
明溪又是陷入深深地思慮。
她印象中,與她近乎青梅竹馬的小姐,不苟言笑,性子懦弱卻極富正義,心善卻又不失一雙洞察是非的眼;而今,這舌燦蓮花、心思詭譎、令人琢磨不透,甚至目空一切的女子,真是那位與她自幼相識相知的小姐麼?
可若真是論起好與不好,她區區一丫頭,又怎會曉得如何衡量?
“奴婢愚鈍,奴婢不知。”
薛海娘一時語塞,須臾間,視線已是移至窗外,側麵望去,她輪廓姣好,粉麵施以淡淡脂粉,染著口脂的紅唇微微上揚。
她深信,總有一日明溪定會衡量出個好與懷。
回到芙蓉苑,薛海娘未經梳洗換衣便攜著明溪去了一趟錦繡閣。
來到錦繡閣時,恰好瞧見許氏正抱著祖兒輕哄著,白膩如玉的玉容綻著饜足而慈愛的笑意。
輕盈卻不紊的步伐聲傳來,許氏仍是未曾將祖兒遞給奶娘,而是笑著上前欠身施了一禮,“妾身見過大小姐,大小姐近日來倒是越發得空了。”
薛海娘掩唇輕笑,順勢坐在貴妃椅上,“姨娘說笑了,過些時日海娘便得入宮,這幾日本是最忙的。本該待在芙蓉苑拾掇衣物首飾,可想著後日便是祖兒滿月宴,便想著來瞧上一瞧。”
許氏將祖兒抱給奶娘,隨之也落坐在薛海娘身前,她烏發半挽,眉目清秀,未施粉黛,卻是多了幾分出塵。
“夫人今兒一早也來了妾身這兒,說是與妾身商量著籌備滿月宴等事宜,夫人與小姐如此重視妾身與祖兒,是妾身與祖兒的福分。”
饒是如今誕下麟兒,她一躍成為府中最為風光之人,可姿態上與言語間的謙卑卻是絲毫未減,這倒是叫薛海娘不經高看了她幾分,若非曉得她本是一心思毒辣、蓄勢待發的毒蛇,當真要被她哄騙了去。
“祖兒是我的親弟弟,與我血脈相連,而娘親亦是祖兒嫡母,為她張羅奔波自是情理之中,再者,此次滿月宴,若不出所料,父親怕是會宴請四方,屆時京城中有頭有臉的夫人小姐怕是都會前來赴宴,娘親生怕出了岔子,幾番張羅也是合乎情理。”薛海娘淺笑盈盈,卻敷衍至極。
許氏眸光微閃,她垂了垂眸子,語帶狐疑,“區區滿月宴罷了,況且老爺向來清廉,怕是大小姐這一回料錯了吧……”
薛海娘卻是挑眉輕笑,“父親向來疼惜子女,再者祖兒又是薛府唯一男丁,中年得子,父親自是疼得緊了,如今難得迎來祖兒滿月,饒是父親再如何為官清廉,可這等日子,多花些銀兩又算得了什麼。”
許氏倒是頗為謙遜地笑了笑,垂了垂眼,叫人難以窺探她眸中的情緒,“聽小姐一言,妾身也是心安,妾身出身貧寒,不求祖兒日後榮華,但求他一世安康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