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婉轉如山林鳥雀啼鳴的聲線自緋紅錦帕下傳來。
諸人隻聞見婉轉清冽的女聲,含著絲絲笑意,哪兒有半點慍怒,“阿靈,你便且聽……這一位不知該如何稱謂的先生的吧。”
那男子嘴角的笑意一僵,他出聲嗬斥那名喚阿靈的侍女,原是存著打壓鞭策這未來側妃的意思,可這女人倒是不一般,隨口一句便是將話鋒一轉,輕而易舉地將主導權攬在自己身上。
如此一來,反倒是凸顯了自己的過分無禮……
那男子僅是瞬間的變臉後,又換回了他的職業假笑,施施然朝花轎內伸出一手,掌心向上,他道:“請海姑娘將手給我,由我帶著海姑娘從偏門入府。”
薛海娘卻是淡淡勾起唇角,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端坐在花轎內,巋然不動。
“本妃尚未入府,豈能與除殿下以外的男子肌膚相親,如此豈非是不合禮數,倒不如由著……先生為本妃與本妃的侍女引路如何?”頓了頓,又是一聲輕笑溢出,“這,不勞煩先生吧。”
又是三言兩語,輕輕將話鋒帶過。
若方才薛海娘真將手交由這一名尚且不知該如何稱謂的先生,如此一來頭上便頂了個與旁的男子肌膚相親的罪名不說,又恰恰失了主導權,予人一副由著他搓圓捏扁的假象。
可這話一出,雖仍是由這先生帶路,可卻是與薛海娘肌膚相親的姿態立馬降為一個隻能在跟前引路的下人。如此。才頗為符合此人的身份。
那先生險些咬碎一口銀牙,卻仍是強抑著心頭慍怒,強撐著臉上的職業假笑,說道:“這……我本是代替王爺來迎親的,如此便該是替王爺帶著海姑娘走完這一流程。”
薛海娘輕鬆反擊,脫口而出的話卻叫人挑不出一絲一毫的毛病。
“先生也曉得自己並非殿下,隻是暫替殿下,又豈能大言不慚地要握本妃的手……先生不識規矩不打緊,本妃卻是不能不懂。”言下之意便是,你即便是領了南叔珂的命令而來,也並非南叔珂本人,難不成還想著越俎代庖,頂替清惠王如斯般高貴的身份。
薛海娘清淺一笑盡數遮蓋在錦帕之下令人瞧不清她麵上神色,是以旁人也不知她此刻是嗤笑居多又或是友善居多,“說起來本妃在宮裏頭倒是認得不少教人規矩的嬤嬤。若是先生不嫌棄宮裏的嬤嬤資曆淺薄,本妃大可為先生引薦一二。”
若男子應下,便是自貶為宮中服侍人的宮人,若不應下,便是有嫌棄宮中嬤嬤資曆淺薄的嫌疑。
宮中上了年紀的嬤嬤極有威望,雖未有女官之頭銜,可伺候先帝之人,皇帝素來敬重。這個罪名可不是一般人消受得起的。
男子臉上的笑再也堅持不住,伸入花轎內的手亦是狼狽收回,他哂然一笑,訕訕道:“時辰不早了,便由我為海姑娘以及阿靈姑娘引路吧。”
阿靈聞言,當著他的麵撲哧一笑。緊接著,不少抬轎的莽夫亦是憋不住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