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聽到簾子響動,海縱天心裏突地一跳,動作僵硬下來,舉手床前放下半邊羅帳,把烏向雲輕輕攬在了身後,“五弟,你,你怎麼來了?”
“嗬,嗬……”海梓暄一襲藕色長絲錦袍,風姿卓然站在門口,強憋著的笑臉漲地有點紅通通的,“三哥真是好興致,自個在這幽會,也不管榮帝爺為了找你,已經折騰地翻天覆地。”走進幾步,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女子,居然讓三哥這麼個寡情的人,為她鬧得深夜離奇失蹤。
一縷烏黑發絲,和細白的耳垂在他眼底一掠而過,連小半邊臉龐都還沒看到,海縱天已經跳了過來,攔住了他,拉著他的手臂往外拽。
“三哥,為何如此緊張,我不看就是,”海梓暄抖落他的手,說道:“其實見過你幽會也不是一次兩次,為何如此避忌。”記得好幾次撞到他,在皇子們取樂的鳴音別苑裏,衣衫大敞,坐在床上親著女子,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如今那帳中的女子到底是誰,惹得他這般緊張?
“恩,這,姑娘家容易害羞,”海縱天隨口敷衍了句,心裏卻劃過一道黯然,剛才輕紗羅帳內,傾心情動的那一刻,他真是什麼都忘記幹淨了。
海梓暄突然想到什麼,抓起他的左手翻開一看,食指上那道淡灰圈已深了些許,不由蹙起眉頭道:“三哥,你知道這魂引,如若半載內不自解,就得找那受蠱的人來解,不然會令你元真盡失。”
“三哥知道,”海縱天拍了拍他肩頭,一同走到了門口,望著屋外,天空碧藍如洗,遠空的飛鳥恣意地飛翔著,院子裏的花兒也競相鬥妍開得燦爛。海梓暄覺得這半年來,三哥好象突然跟自己有了距離,那黝黑的雙眸不時會看著遠方,飄飄忽忽,沉默不語,讓他根本猜不透在想些什麼。
“明天是朝宗議事,”他還是忍不住開口,不相信三哥怎麼會不記得這等事情。
海縱天嘴角輕揚了下,說道:“是啊,聽那幾個宗族的老家夥來扯皮,虛情假意地叫人撓心。”聲音帶著不屑和冷漠,繼續看著遠處。
海梓暄見他答地粗放,不由一愣,三哥這是怎麼了,倒象被誰惹了,剛剛不是還在溫存蜜意嗎,難道怪我攪了他的好事,照例也不可能啊。
兩人呆立了半晌,海縱天長歎一聲,“五弟,你早點回去吧,明日我定來早朝”。
海梓暄也沒多言,走出院外,清俊的臉上搜刮出個笑容,對他頷首了下,欣長的身形輕靈地一翻上了馬背,籲的一聲飛馳而出,身影慢慢消失在草地上。
海縱天看著他遠遠離開的背影,突然眉頭一緊,喝道:“簡同,你怎麼也來了……”
禽人殿山腳。
烏向雲下了馬匹,身上穿的是他的白色長衫,覆著件黑絲外袍,更顯得身形纖美,飄搖動人。寬大的袖子和衣擺在風裏卷起,獵獵作響,卻牽起他的離愁無數。
海縱天墨黑的眸子,定定地望著她,此時象花瓣一樣恬靜柔美,想到那個讓他全身酥麻的吻,不由心池蕩漾,從來還不知道,男女接吻可以有這種感覺,他真是白白活了二十多年。俊朗的臉十分陰沉,低暗的失落糾纏在眼底。
這個男人在我麵前,倒是從來都不掩飾任何喜怒。“我回去了……”她低聲說道,長長的睫毛撲扇著,腳步還沒有邁開。
“絢兮,這是明大師的藥方,記得這兩天內,一定讓人抓來服過三帖。”他塞給她一張薄紙,低頭在她額角輕輕一吻,“記得未服藥前,無法運功。”
他倒是用心體貼,她心裏百味嚼陳,明眸秋水無語相望。
“見,與不見,情都在那裏!隻增不減,”他在她耳邊輕聲呢喃,轉身一躍上了馬,霎那間飛身已遠,天際隻留下一個馳騁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