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七巧姑娘被樊大少爺包場了嗎?雲大少爺怎麼還……”
“雲大少爺跟樊大少爺不和的事又不一天兩天了,當然是雲大少爺在找樊大少爺的晦氣唄。”
“那結果呢?”
“當然是樊大少爺技高一籌,竟然把雲老爺請來,雲老爺的生意要指靠著樊家,兒子鬧出這一出簡直就是打老子的臉,雲老爺在繡春樓就把雲大少爺揍了一頓,皮開肉綻,腦袋都破了個口子。”
“雲老爺真舍得啊。”
“舍不得也要打,不把樊大少爺哄好了,雲家就沒飯吃了。”
“這樊大少爺對七巧姑娘真是疼愛啊,成了親也沒丟下。”
“那可不……”
說話的人頓住了,因為看到了景自箴。
當著人家夫人的麵議論人家當家人跟一個青樓姑娘的風月情事,終究是不妥當的,兩個下人訕訕地離開。
其實,景自箴真的不在乎,她隻是好奇,既然樊亦白這麼在意那位七巧姑娘,就算不能娶回家裏,那也可以給她贖身,在外麵置個宅子養著,為什麼還要留她在青樓裏?
不過,此時容不得她多想,她還要去照顧那個被下人議論、跟風塵女子糾纏不清、現在又喝多了的丈夫。
景自箴上了車,司機老方提議:“這裏離著印染廠不遠,廠裏有專門給少爺用的院子,雖然不如家裏,但好在整齊幹淨,不如先送少爺去那裏休息一會兒?”
景自箴當然同意,她今天也喝了不少親家敬的酒,腦子也是昏沉沉的。
沒一會兒,車子就到了印染廠外,濃濃的染料味道從車窗飄入,景自箴好奇地看向外麵。
汽車沒有從正門駛入廠院,而是沿著外牆邊的小路繞到了後麵,不過,那高高掛起的各色布匹、綢緞,還是能夠清晰看到,像五彩的霞雲,隨風飄蕩。
原本有些醉意的景自箴忽的就清醒了,與老方一起扶著樊亦白進了屋子休息,她反而沒了歇息的想法。
“我能在廠裏轉轉嗎?”景自箴問老方。
“當然可以。”老方應道,“您是樊家的少奶奶,這是樊家的廠子,您想轉哪裏就轉哪裏,隻是,廠子裏亂,我去給您叫個人過來,陪著您去轉轉,否則,萬一不小心傷到了,我們可沒法跟少爺交代。”
景自箴點頭同意,老方立刻去找人。不多時,一個藍布粗衣的三十幾歲的女人跟另一個也是三十多歲一身粗打扮的男人並老方一起匆匆過來。
“少奶奶好。”那一對陌生男女給景自箴問好,老方做了介紹,男的是廠裏的管事,姓馮,女的是他的妻子,並不在廠裏做事,隻是跟著馮管事住在廠裏,平日裏照顧馮管事的起居。
“少奶奶,最近在趕工,我就不親自陪著您轉了,讓我的婆娘陪著您吧。”馮管事說道。
景自箴客氣道:“您是廠裏的股肱之臣,我怎好麻煩您呢,您快去忙吧,千萬不要為我耽誤了正事。”
馮管事客氣了兩句,又囑咐了他的婆娘要照顧好少奶奶之後方才離開。
“馮太太……”景自箴喊道。
“這可使不得,少奶奶,您這是在折我的壽呢。”馮管事的妻子一邊擺手一邊說道,“您叫我香蘭就行了。”
“好吧,香蘭姐。”景自箴還是加了個姐字,不過,香蘭聽著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院子的正門對著外麵的道路,有一個側門通著印染廠,剛才馮管事和香蘭就是從這道側門過來的,此時,香蘭帶著景自箴從這道側門去了廠院。
雖然,香蘭不是廠長裏的工人,可是,一直跟著自家男人在廠長裏待著,故此,對周遭的環境還是很熟悉的。
太髒太亂的地方,香蘭是不會帶著少奶奶去的,她引著少奶奶到了一處晾曬場,已經印染完畢,正掛在架子上晾曬的絲綢錦緞,五彩斑斕,真是應了那句:缸中染就千機錦,架上香飄五色雲。
“我記得綢緞是不能在日頭下暴曬,會褪色的。”景自箴看著這滿架的綢緞,很是不解。
“這些具體的門道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看著是所有印染完的料子都要在這裏曬,而且,一匹料子也不是漿染過一遭就完了的,有的錦緞可能會反複染幾十次。”香蘭說道。
景自箴越發地好奇了,以前她真沒接觸過這些,隻是覺得成品絲綢非常漂亮,沒想到,製作的工藝更是複雜,她對此產生了濃濃的興趣。
“少奶奶要是想知道這裏的門道,可以去問少爺。”香蘭出主意道。
“他能清楚這些?”景自箴很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