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是燭台摔落在地上的聲音。
沒錯,就是樊亦白打翻了燭台。
原本坐在床邊心裏想著如何跟這位矜持的妻子行周公之禮在聽到那句“不合適”之後,憤然起身。
她知不知道蘇州城裏有多少女人都在祈盼著坐上樊家大少奶奶的位置?就算是景家有實力有地位,但不是沒有比景家更強的,隻要他點頭,景家和樊家的婚約就是一句空話,他完全可以娶另一位家世更好的妻子。
堅持了婚約,不過是考慮她若是被退婚可能遭受的非議,可能會影響她將來能否再找一戶好人家,所以,綜合考慮了一番,他選擇了與她成婚。
結果呢,他的一番憐香惜玉的心換來的是人家的一句“不合適”,而且,憤怒的原因,也不隻是自己的苦心被辜負,更有男人的自尊心被踐踏的不甘。
他樊亦白在此之前還沒遇到過不心儀他的女人,風月場中的女人見了他,個個都恨不得撲上來把他生吞活剝,而那些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們,就算是些許矜持的,也會對他暗送秋波,可是,此刻,他卻被自己心儀的女人回絕了,她憑什麼看不上他?!
景自箴也是嚇了一跳,她雖不是羸弱的女子,可她也不可能打得過一個男人,尤其是像樊亦白這種高大如山般的男人。
景自箴提了提氣,鼓足勇氣道:“有話可以好好說,不要摔摔打打的,引來了下人,豈不是成了笑話?”
“笑話?”樊亦白腔調怪異,“我覺得我現在就是個笑話。”
“你能不能聽我說完?”景自箴道。
“好,你說,我聽你說完。”樊亦白看著她,勾了勾唇,似笑非笑。
“包辦婚姻是不文明的,讓兩個見都沒見過的人成親,是一場悲劇,你也不想做一個悲劇人物,對不對?”景自箴循循善誘地說道,“而且,你也有喜歡的女人,你難道不想跟你喜歡的女人廝守一生嗎?”
“我喜歡的女人?”樊亦白似乎隻留意到了這一點。
景自箴也不管他是否聽進去了,而且,她覺得樊亦白在意這個,那就說明他真的很在意那位七巧姑娘,太好了,她終於找對了突破口。
是啊,沒有十分的喜歡,怎麼會為了七巧而拋棄舊愛?雖說兩個女子都同屬風塵,但戲子總好過妓女吧。
還有,能為了七巧而從母親的壽宴離開,也能不顧家族的規矩,聽到七巧病了,就能拋下新婚第二天的妻子去探望,若說這不是在乎,隻怕傻子都不信吧?
至於這份喜歡能維持多長時間,景自箴絕不相信他能維持一生一世,她隻要他在這個時候足夠喜歡七巧姑娘就可以了。
“你放心,我不是因為嫉妒想設計陷害什麼人。”景自箴保證道,“我隻是在為你出謀劃策。”
樊亦白微挑眉,似是願聞其詳的意思。
景自箴繼續道:“其實你跟那位七巧姑娘很像小仲馬筆下的阿爾芒和茶花女,但是,這個世界對待愛情總是那麼不寬容,不過你們很幸運,遇到了我,我有辦法幫你們解決這個困局。”
景自箴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在樊亦白看來,很是……礙眼。
一個妻子想要成全自己的丈夫和另一個女人,如果他覺得這是她的賢惠大度,那麼,他就是傻瓜了。
景自箴並不管樊亦白有什麼反應,她捏著擺在窗台上的一盆君子蘭的葉片,說道:“你們樊家有規矩,不讓風塵女子入門,哪怕是做妾也不行,如果我出麵允許你納七巧姑娘進來做妾,那麼,我就犯了你家的家規,等七巧姑娘已經進門,你就可以以違背家規不尊祖上這個理由把我休了,我呢,就假裝威脅你,然後讓七巧姑娘出麵,苦心良言地把我勸服,這也算是她的大功一件,反正納風塵女子為妾的規矩已經破了,你就可以順勢把她扶正,這豈不是兩全其美、四角俱全?”
“兩全其美?四角俱全?”樊亦白冷冷地說。
“是啊,你能跟心愛的女人在一起天長地久,我也能獲得自由,去完成我的理想。”景自箴微笑道。
“你的理想?你有什麼理想?”樊亦白問。
天啊,現在是在討論怎麼幫你與你心愛的姑娘在一起,你關心我什麼理想做甚?再說,我和你很熟嗎?連朋友都算不上,怎麼可能坐在一起談理想?
景自箴心裏很不高興,可還是讓自己保持微笑,“環遊世界啊……你知道這個世界有多麼大嗎?很多地方都是我們沒去過的,有生之年,也許我不能踏足這個地球的所有地方,但是,每多走一步,就距離我的目標近一步,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