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著鏡子中的女人,的確是她的容貌,那眉眼,那臉型,沒有什麼不同,隻是……那一頭蓬鬆的短發是怎麼回事?她明明是留著一頭長發,燙成了時下最摩登的波浪卷,可是,現在,頭發怎麼短了?
額頭上纏了幾圈紗布,臉頰憔悴得幾乎沒有什麼血色,越發顯得蒼白瘦削,眼圈烏青,嘴唇幹裂,讓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怎麼成了這副鬼樣子?
她不想再看,將鏡子拍在了窗台上,手用力的按著,閉著眼睛,眉頭皺得緊緊。
“未晞……”顧媽媽又走了過來,輕聲喚著。
她猛地回過身,瞠著雙目瞪著他們,半晌,她用力地搖頭,近乎歇斯底裏地喊道:“我不是什麼未晞!我不認識你們!我要離開這裏!我要回重慶!我要去找亦白!”
一邊喊著,一邊往外衝去。
起初,大家見此都愣怔了,但很快,便反映了過來,忙追了出去。
那幾個年輕的醫生護士自然是動作利落,跑在了最前麵,後麵是嚴芷蘭攙扶著顧媽媽,而梁副院長也緊隨著跟著出去了。
她跑著跑著,頭越發的痛起來,而小腹的墜痛也加劇了,但是,她顧不得了,沿著樓梯,一階一階的往下跑。
終於,她跑到了一樓,衝出了醫院大門,卻是撞上了迎麵而來的一個男人,她滿懷歉意地抬起頭,登時,她怔住了,那熟悉的麵孔是她一生都忘不掉的,也是她中槍之後苦苦搜尋的,隻可惜,那個時候她沒能看到,此時,竟然在不經意間不期而遇。
瞬間,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下來了,這個世界上隻剩下了她和他。
她凝望著他,仿佛旁若無人,本有著千言萬語,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突然,頭又是一陣眩暈,她的身子不受控製的往下墜,在失去意識前的一秒鍾,她開口喊了一聲,卻是細如蚊呐:“亦白……”
聲音很細小,細小得就連近在咫尺的樊紹煊都沒有聽到,但樊紹煊並不在意眼前的女人說了什麼,隻是在這個搖搖欲墜的女人倒地之前,及時地托住了她,讓她靠在了自己的懷中。
兩道濃密的劍眉深深地蹙起,狹長的眸子裏盡是疼惜,擔憂和焦急無遮無掩地在樊紹煊堅毅而冷峻的臉上表露無遺。
他不是個隨意在人前顯露情緒的人,不論喜怒,可此時,他有些亂了陣腳,沒有辦法,麵對眼前的女子,他無法做到處變不驚。
隻是,還好,周圍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人,連他的助理都不在場,所以,這樣一時不慎的表露也不會給他帶來什麼麻煩,他自信地認為。
這時,站在樊紹煊身後的一名身著職業裝、臉上妝容也是那種職業化淡妝的女子繞上前來,驚訝地看著樊紹煊懷中的女人,錯愕地喊了聲:“未晞姐?”
醫生、護士、以及顧媽媽她們陸續地追了過來,梁副院長一見樊紹煊,立刻上前,主動說道:“可能是血塊的壓迫造成顧女士的精神出現了一些異常,不過,這在臨床上有過先例,不是不能治療,現在先做個核磁共振,看下血塊有什麼變化,然後我再親自安排治療方案。”
“周院長說你是腦神經科的專家,我完全相信你的專業判斷,你隻管用你認為最適合的方法醫治,費用問題不用考慮。”樊紹煊聲音沉穩地說道。
“謝謝,謝謝您,樊先生。”顧媽媽感激道。
樊紹煊微微側頭看了看顧媽媽,沒有跟她說什麼,然後,繼續看向梁副院長,問道:“現在是去放射科嗎?”
梁副院長立刻點頭,忙吩咐護士去辦理相關手續,又讓一名醫生去找一架移動擔架床推過來。
“不用。”樊紹煊說著,已將顧未晞打橫抱起,完全不顧旁邊的人有什麼異樣的眼神,神色自若地大步向前走去,梁副院長立刻跟上,親自引導著他朝放射科而去。
顧媽媽朝著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那名女子走去,主動打招呼道:“蔓蔓你過來看未晞了?”
景蔓原本有些僵化的臉頓時露出一抹陽光般的笑容,熱情地對顧媽媽道:“孟姨,我工作太忙了,都沒什麼時間過來照顧未晞姐。”
“知道你是個大忙人,能抽空過來看看就好了。”顧媽媽絲毫沒有怨責的意思。
“我和樊總今天中午恰好有個飯局從這裏路過,我呢,就這麼隨便一提,樊總他就跟著我一起過來了。”景蔓這句看似不經意的話,實際上卻是有意地在顧媽媽和嚴芷蘭麵前炫耀她跟樊紹煊的熟識,而引申的意義,那就讓她們去想象吧,不論怎麼想,對她景蔓來說,都是有益無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