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曼和城顯回到W市的時候,雪下得格外大。這五年以來,伊曼隻回來過一次,便是嶽婧妍的婚禮。那一次她傷透了心,回首往事,伊曼倒覺得算不得什麼了。
深深淺淺的雪窩子,印出一排一排的腳印子,隨即又被大雪給覆蓋了。
伊曼握緊了城顯的手,剛剛走進小區,便看到了伊林彰站在房子外麵。伊林彰又老了許多,再也沒有了當年的英氣瀟灑了。伊曼忽然就紅了眼圈,這些年她堅持著不肯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次相見就像是多年前的那個年夜,他一直就站在夜色之中等待著遠方的親人歸來。但是又和多年前不同。那次是他事先得到了消息,而這次,伊曼的回來卻是毫無征兆。
麵對著曾經最親的人,伊曼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為好。
伊林彰連忙把這兩人往裏麵迎,溫了熱水遞給二人。伊曼眼圈更紅了,她忍住喉頭的哽咽,“爸,你先別忙,這次回來我們就不走了。”
伊林彰眼睛處一片濕潤,“好好好,我去通知你姐,讓她趕緊過來。”
……
就這樣伊曼輕而易舉地選擇了留下來,不為了別的原因,隻是因為此刻她麵前的伊林彰的確是越來越老了。一段蒼老的年華最經不得等待,活在自以為是的糾結裏,說不定最終隻會是子欲養而親不待。
不管曾經有怎樣的恩怨,有怎樣的放不下,過了這麼多年,也都能夠放下了。
婧妍來的很快,當然她還帶著小憶。
小憶長得高了些,算來他今年也有七歲了吧。唇紅齒白,笑起來的樣子好像全身都散發著柔和的光,給人的感覺越來越像青陽。
他是青陽的延續,是陳叔叔一家的希望,也是婧妍姐所有的希望。而他的笑容本身就孕育著生生不息的希望。
這個小家夥一看見伊曼就往她身邊蹭去,他和青陽一樣,天生就對伊曼親熱的很。
可是他又有一絲的疑惑,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問伊曼道:“我是叫你曼姨,還是清姨好呢?”
伊曼笑了笑,看著一臉天真的小憶,思緒跑了很遠。
喻清,她幾乎要想不起當初還有這麼個身份存在了。兜兜轉轉了一大圈,她本以為會以“喻清”的身份生活一輩子,沒想到最終還是做回了伊曼。命運還真是令人難以捉摸啊。
她彎腰摸了摸小憶的頭,“直接叫‘姨’。”
她再次彎下腰去,“來,讓姨抱抱,看看能不能抱得動。”
別看小憶挺瘦弱的,可是真的很重……伊曼的腰再次成功地彎了下去……
……
一家人圍在一起吃火鍋。外麵銀裝素裹,屋內熱氣騰騰。看起來真有些其樂融融的感覺。這種感覺很親切,也很久違。伊曼一度以為自己不會有這種感覺了,沒想到命運再一次給了她機會。
她是如此不幸,然而她又是幸運。
……
吃的熱了,伊曼便把厚外套和圍巾給脫了,這一脫不要緊,天真的小憶立馬問道:“姨,你脖子上被蟲子給咬了麼?”
伊曼臉上飄過一陣的不自然,而城顯更是很自覺地把小憶給拉到身邊,教育道:“乖孩子,你還小,有些事情你不懂。”
小憶還是一臉天真的模樣,“那我姨脖子上是被奧特曼怪獸給咬的麼?”
這孩兒最近癡心於奧特曼,動不動便提出奧特曼,城顯臉上一陣一陣的煞白……
……
幾日之後,伊曼決定去看一看她的母親----葛珮芸。不論她和伊林彰的糾葛到底是如何,她畢竟都是伊曼的親媽。她給了伊曼生命,這便是伊曼一輩子都難以回報的。
伊林彰沒有去,這長長的一生,他都活在了執念裏。
或許這份執著,伊曼和婧妍都很好地繼承了,不管他們曾經遭受過怎麼樣的不幸,他們都沒有學會放手。
伊曼再次看到葛珮芸的時候,她正在和一群年紀相仿的人做遊戲。玩的是老鷹抓小雞。幼時的伊曼最喜歡玩這個遊戲了,每次她站在葛珮芸身後的時候,她總會特別的踏實。
而扮演老鷹的角色永遠都是伊林彰。那時候還沒有婧妍,他們一家人都還過得好好的。
那些回不去的時光到底是多少年前了,伊曼都有些記不清楚了。
眼前的葛珮芸雖然日漸蒼老,可身上還是有著若有若無的貴氣。她是天生的貴族,有著良好的修養,卻也被愛情衝昏了頭腦。
伊曼一走過去,葛珮芸的那些同伴們便都散了來,隻剩下葛珮芸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裏。她一直在呼喚她的同伴,可是沒有人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