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薏檸瞥了一眼那茶盞,道:“你們楓少爺去哪裏了?”
“楓少爺------”那婢女似乎有些遲疑,“剛才他和其他兩位少爺一起去了葉撫琴音。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似乎和莊主吵起來了------”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畢竟上頭人的事情,她們下人是不方便多嘴的。
“吵起來?”平薏檸有些疑惑。
那婢女再也不敢多說什麼,隻道了句:“平姑娘,小歡先告退了。”便退身而去。
平薏檸知道從她口中也得不出什麼,也不再問,繼續移步向前。
葉撫琴音------突然,她的心中閃過一種奇怪的感覺。
“平姑娘。”她本低著頭想心事,抬頭見碧簫已立在她跟前。她收了收神,淺淺一笑。
兩人當下無言。經曆了那麼多,彼此之間似乎生疏了許多。他本篤定,再見時必當告白。可是,真的有機會再見時,他已沒有了機會。她,已有了心中的那個“他”。而那個“他”,竟然便是他的師弟。
半晌,她開口道:“我聽說你們因什麼事爭吵了?”
青衫男子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愕,既而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是在幾日後楓師弟的生日操辦上有些意見不和。大師兄和楓師弟都不主張鋪張,師傅愛徒心切,執意大辦。”他有意省去了有關於她的那段爭吵。
“哦。”平薏檸若有所思,又道:“汲公子反對?”
“大師兄反對也在情理之中,畢竟眼下對於雲山派來說並不是清閑時候。”碧簫道。
她自然明白他所指的是武林大會,神色中不免閃過一絲譏誚。“碧公子就不反對?”她有些好奇地問道。
碧簫神色坦然,一貫地溫文儒雅,“我向來無意於莊中事務,既然師傅心中已有定奪,我也無須爭辯什麼。”
這個話題一結束,雙方有一陣子的靜默。
“你和楓師弟的事是不是已經決定了?”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前,似乎已在心裏做了幾番掙紮。當著女孩家的麵提這樣的問題,終是冒昧,但他還是希望能夠聽到她親口說出那個答案。
平薏檸不禁深深地朝著眼前的這個男子望了一眼,“也許吧------”她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恍惚。
“也許?”碧簫倒是大大吃了一驚,不解其意。難道到現在,她竟然還不清楚自己的感情?
平薏檸好象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即解釋道:“碧公子不要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淩掌門未必會同意。”
碧簫聽得這話,又想到了方才淩宇在葉撫琴音的激烈反應。虧得之前並未向她提及這事,否則又不知她要如何憂心了。心下雖這麼想,嘴上卻隻是說:“隻要你認定了自己心中的感情,其他人怎麼看都不重要。”
她心中微熱,雲山派上上下下恐怕沒幾個人待見她,而眼前的這個人竟然支持鼓勵她。其實在她心裏一直很願意把他當成朋友,隻可惜他是雲山派的人。嗬,雲山派的人。裕楓何嚐不是?她這一生,注定要把至愛和至恨都放在雲山派上。
“平姑娘,碧簫告辭了。”他見平薏檸陷入沉思,便不再逗留。擦身而過時,他的目光滯了一下,然後滿是寥落之色。
她回過神來,曲折的遊廊中早已隻剩下她一人。若有感觸的表情一下子被淡漠取代,她立即做回那個一貫的“她”。
一個閑置的亭子裏,幾個暫得清閑的丫頭聚在一起聊天。
“聽說莊主要給楓少爺大辦生日宴呢。”其中的一個丫頭拉出話題。
“可是為這事,大家好象鬧得不愉快。”另一位接著道。
“那可不是。當年隱少爺過二十歲生日的時候,莊主可沒這麼上心。這次換了楓少爺,待遇就大不相同了。隱少爺能不生氣嗎?”先前的那個丫頭將聲音壓低了說。
平薏檸的腳步滯了滯。
“莊主向來偏愛楓少爺,隱少爺忍耐這麼多年也真不容易。我想他心裏對莊主一定是有怨言的。”又有人忍不住發出感慨。
“可是,聽說楓少爺才是鬧得最凶的呀。”一個年齡略小的丫頭小聲反駁。
“還不是因為那個姓平的,害得我們小姐都整天悶悶不樂的。聽清兒姐姐說,小姐這兩天老是一個人坐著發呆。和她說話也是問三句答一句的。那麼活潑的一個人竟也被折磨成那樣。”說話的人眼中有一絲憤恨。
紫衣女子神色依舊,仿佛她們的話分毫未曾入耳,或者根本與她無關。她麵無表情地從她們身旁走過。幾個丫頭這時看到她,相互遞了個眼色便各自散開。
耳邊一時格外清靜。她極目望去,很遠很遠的地方,雲山派的弟子在空地上打拳的打拳,推掌的推掌,一抹玄色立在他們麵前,時不時地做出指引。剛才那些話中突然有隻字片語飄進她的腦海中,仿佛是精挑細選般。她久久凝注著那模糊的玄色衣影,一個念想開始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