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蘇家,嵩縣的人大多會若有所思的噢一聲,說“唷,他家啊”,蘇家跟錢權都靠不上邊,還時常吃不飽飯,之所以有這麼大的名氣全都是因為蘇家老爹——蘇遠之。
若是往前追溯個兩三代,蘇家倒是個小康之家,蘇遠之讓蘇家名聲遠揚是因為他的好客與大方,每每手頭有些餘錢都要請客吃飯,哪怕隻有一文錢也要打碗酒來請你喝一口請他來一口的,名聲就這麼出去了。
當蘇遠之把最後的二十兩紋銀在太白樓請客吃飯花光了以後蘇家就徹底敗了,甚至隻能搬到縣裏最窮的中平路居住。沒了餘錢的蘇遠之漸漸淡出了人們視線,然而最近因著一件舊事,蘇家又成了縣裏人的談資。
蘇遠之老早之前有個酒肉朋友,是個外地來的書生,在嵩縣一個富戶家坐館,兩人意氣相投吃吃喝喝就這麼熟稔了起來,後來這書生走了好運,娶了一個官家小姐,隨老丈人去了外地,還做了個小官。
這事兒距今也有十來年了,兩人也一直沒有再聯係過。就在一個月前,那書生忽然來信說老丈人犯了事兒被抄家了,闔家老小都被關押在了大牢,幸得他及時休妻,跟老丈人家斷了關係,本指望能借此逃過一劫,哪知道上頭說活命可以,必須得先交五千兩贖身錢。
這書生東拚西湊的也沒湊得齊,於是便寫信給蘇遠之求助,請他務必搭救自己。
這廂蘇遠之收到信立刻就忙活起來,砸鍋賣鐵賣家具,就連後院長了十年的老杉樹也被砍了賣錢,可是這些不過杯水車薪。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之人在蘇遠之耳邊鼓風,說你這全副家當還不及你家一個婆娘呢。蘇遠之想這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沒了再買就是,手足斷了可是萬萬不行的。於是就叫了個人牙子來看貨,哪知道這婆娘卻生了怪病,全身長滿了膿包,形如毀容,這賣是賣不成了,蘇遠之又把注意打到了兩個女兒身上,但是人牙子說他婆娘病的蹊蹺,怕是兩個女孩子也有沾染,萬一是什麼傳染之症可就不得了了。
一妻二女都沒賣得出去。蘇遠之痛心疾首,說娶了這樣的婆娘,又生了這樣的女兒,真是半點用都沒有,痛心疾首之下他也顧得不得其他了,帶著砸鍋賣鐵得來的錢就去營救故人了。
屋子被賣掉了,家裏值錢的東西也被當掉了,唯有三間破草屋,還是蘇家祖上留著堆柴火的,倒不是蘇遠之想要留點祖宗家業下來,而是這兩間草房掛出去賣都沒有人要買。蘇遠之的夫人李氏就帶著兩個女兒在草房裏過活。
李氏的怪病一直沒好,而且有愈加嚴重之勢,隻好每日躲在家中,不敢出門。長女蘇雲遙今年剛剛二七,次女蘇雲珍才七歲。這一老一小都隻能靠著蘇雲遙養活,但她一個姑娘家也做不了什麼,平時街坊鄰居有好心的會給她點針線活做做,換幾個銅板好歹吃碗薄粥,縣裏有惡霸瞧見蘇家寡母孤女的連個男人也沒有,時常來騷擾。日子過得淒淒慘慘,所以當縣裏人在澄河裏發現蘇雲遙的時候一點也沒覺得奇怪,隻是唏噓感慨了一番便去通知蘇家人來認領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