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逸昀,你在哪裏?為什麼我什麼都看不見?
她的腦子裏,模模糊糊搖晃著一個身影,她看不清,想要追上去,他卻越走越遠。
顧逸昀,不是說好要等我的嗎,為什麼你又走了?
她全身無力,想要去追他,卻怎麼都追不到,癱坐在地上,無聲地落淚。
難道這一生,就注定了這樣不停地追逐與失望嗎?
淚水,從她的眼裏滾了出去,沾濕了他的臉頰。
他猛地鬆開她,怔怔地盯著台燈下那流淚的臉龐。
哭,哭了?
哭?
他的腦子裏,突然一片空白。是他的幻覺嗎?是因為他太想要她醒來了,所以才出現了這樣的幻覺嗎?
顧逸昀的手,顫抖著伸向她的眼角。
當他的指尖清晰地傳來冰涼的觸感,他的手猛地收了回來,好像那淚滴燙到了他一樣。然而,很快的,他捧著她的臉,幹涸的嘴唇摩挲著那冰涼的淚滴,一點點吞入了自己的腹中。那鹹澀的淚水,此時,卻在他的味蕾裏傳導出甜蜜的味道。
“丫頭,聽見了嗎?是我,是我,顧逸昀,丫頭,快醒過來吧,求你了,求你了——”
遠遠的,似乎有個聲音一直在叫著她,是誰呢?
丫頭?丫頭?
是你嗎,顧逸昀,是你在叫我嗎?你還在,是不是?
周遭的一片黑暗,她什麼都看不清,耳畔那個聲音卻越來越清晰,清晰到她可以分辨這個聲音的方向。
她猛地抬起手,伸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她不知道自己能抓到什麼,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碰觸到他,可是,她的心裏清楚地知道,他,就在那裏,他,在等著她!
“顧,顧,顧——”她的嘴唇不停地動著,卻不知道能不能發出聲音。
顧逸昀感覺到了,他抓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手掌撫在她的臉頰上。
“丫頭,丫頭,我在這裏,我在,我在!”他不停地說著,眼睛卻模糊了,溫熱的液體充斥著他的感官。
她的嘴巴隻是微微顫動,卻沒有一絲聲音發出來,他抓著她的手指,貼在自己的唇邊。
淚水,從她緊閉的雙眼裏湧出來,根本停不下來。
而這個時候,她的指尖,同樣有溫熱的液體流下去,順著指縫,順著手背,一直流了下去。
他緊緊抓著她的手,生怕自己一鬆手就再也感覺不到她的氣息,卻忘了這個時候應該趕緊找醫生。
她的嘴巴不停地顫動,他根本聽不到她在說什麼,他不懂這是醫生所說的神經反射,還是她真的在說話,便趕緊將耳朵貼在她的唇邊。
“顧,顧,顧——”她一遍又一遍地叫著。
“丫頭,我在,是我,我在!寶貝,我的寶貝!”他的熱淚,不停地落在她的臉上,和她的淚水一並滾落下去。
不是在做夢,不是在做夢啊!
他的迦因,他的小丫頭,終於,終於醒來了!
“乖,乖,別亂動,別說話,我找醫生,找醫生。”他說著,伸長胳膊,不停地按著床頭的呼叫器,生怕護士聽不見,他的手根本不敢移開,而視線,卻始終在她的臉上。
她看起來很恐懼,很焦慮,兩隻手,也開始亂抓,十根手指沒有節律地伸展收縮。
“沒事,沒事,丫頭,別怕,別怕,我在,別怕——”他的大手,將她的兩隻手握住,嘴唇貼上她的耳朵。
護士跑進來了,看著這一幕,驚呆了,忙跟他說了句“我馬上去叫醫生”。
隻過了兩分鍾的時間,正在辦公室休息的值班醫生套上白大褂就衝了進來,後麵跟著好幾個護士。
“顧書記,請讓一下!”醫生道,顧逸昀忙起身站在一旁,看著醫生指揮著護士們打開檢測儀器。
“給蔣主任打電話,病人蘇醒了,快!”值班醫生道,一個小護士立刻跑出病房去給主治醫生打電話。
沈迦因根本動不了,隻有嘴唇和十根手指可以動,可是,她明顯的焦躁和恐懼,讓顧逸昀很是擔憂。
“她怎麼會這樣,她到底怎麼了?”顧逸昀追問。
醫生一邊逐一進行著檢查,給護士說著數據。
“病人是中槍昏迷的,可能是大腦裏殘存的記憶造成的恐懼,現在意識開始恢複了,恐懼感將其他的感覺都排斥出去,讓她情緒緊張的。”醫生說道,“等檢查完畢就打一針鎮靜劑。”
顧逸昀看著她那緊皺的小臉,心裏滿滿的都是難過與不舍。他抓住她的手,不停地在她的耳邊叫著她的名字,想要為她驅除那無盡的恐懼。此時,他真的好想鑽進她的腦子裏,揮著大刀將那些讓她害怕的惡魔全部趕走!可是,他根本做不到。
原本包裹著他的疲憊,在這一夜全都消失不見,他在一旁看著醫生為她檢查,為她用藥,就這樣折騰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