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詫異地抬起眼皮看他?回到王庭?難道說他不打算逐走我?可是讓我忘了自己是樓蘭人?這是什麼話?這絕對不可能。
“不可能!我不打算回到王庭,也不會忘記樓蘭的。”我冷冰冰地拒絕了他:“你還是讓我回去樓蘭吧!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他一下子就怒了,身上的衣裳好像鼓起來一樣,怒氣在胸口起伏。
好像老鷹一樣銳利的眼睛盯著我:“你要想清楚,如果你回到樓蘭,那麼我以後就不能保證樓蘭的平靜了!從此之後,匈奴和樓蘭之間也不是親人和朋友的關係了!”
他這是在威脅我,可我實在不願意聽到這種威脅。我不禁冷笑:“那又如何?我之前苦苦哀求你,你是怎麼做的?你隻需答應撤兵就可以救回阿爾泰,你卻不肯。明知道這樣阿爾泰有可能會被漢帝殺死。你可沒有當他是你的兄弟和親人。”
“你沒錯,是我的錯。我天真的以為,我嫁給了,你就會真的把樓蘭的事情當做你的事情。樓蘭有難,你就會當做匈奴有難。是我自己大錯特錯。如今,我不會這麼天真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即使你要帶著兵馬殺到樓蘭來,我也奉陪到底!”
這一番話說完,我隻覺得痛快極了!我早該這麼做了,早就應該和他分清界限。
沒錯,樓蘭的花兒即使在匈奴的草原上開放,也不會燦爛美麗,因為那裏始終不是它的家園。
莫頓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睜大了眼睛,他大概從沒有想過我會這樣說,還以為我會向他乞求。
他更加生氣了,整張臉幾乎扭曲了起來,憤怒地質問我:“你居然敢這麼說?你就不怕我真的踏平樓蘭城?”
我仰頭看著他:“隨便你,那是你的事情。可我會守護我的樓蘭。到那個時候,你我之間恩斷義絕。”
他連聲冷笑,後退幾步,目光驚痛:“恩斷義絕嗎?還用等到那個時候?我看現在我們都已經恩斷義絕了!”
我沉默不語。他的目光裏是驚痛嗎?他也會驚?也會痛?我一直以為他的心是鐵石做的。
他轉身背對著我,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好,明天帶著你的阿爾泰回到你的樓蘭吧!隻是你要記住,你是我的女人,即使你回到樓蘭,也還是我的女人。如果你敢和別的男人攪在一起,那麼我會立刻殺上樓蘭,雞犬不留!”
說完之後,他吩咐沃達木:“給她換一個地方,至少可以明天有精神離開這裏。”
看著莫頓背影離去,我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一樣,無力地癱軟在地。
沃達木慢慢走近我,對我低聲說道:“你這是何苦呢?和大單於說一說好話,認個錯不就行了!”
我沒有理他,他是不可能明白的。向他認錯低頭,就是甘心忘了自己是樓蘭人,從今以後,事事以他和匈奴為先,不,那種事情永遠不可能發生在我、瑪奇朵的身上。
沃達木幫我換了一間舒適的屋子,屋子裏還有燒得通紅的炭盆。
我疲倦極了,不久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山上的漢軍派了使者下來。為了表示誠意,他們送還了阿哲和阿恕,可是阿爾泰仍然扣留在漢帝手裏。
使者說,等到匈奴大軍撤退,漢帝退到安全的地方,阿爾泰就會無恙。
莫頓讓我見了阿恕一麵。聽到阿爾泰還在漢帝手裏,我非常失望,問阿恕:“為什麼他不放了阿爾泰?他會不會要扣留住阿爾泰?”
阿恕安慰我:“不要擔心,陛下是一個很遵守諾言的人,既然答應了,阿爾泰應該沒事。”
雖然如此,可是我的心依舊不能完全放下。
阿恕又對我說:“這次事了之後,我打算追隨陛下回去。”
“為什麼?你不是一直很討厭家裏嗎?”我詫異極了!
阿恕苦笑說道:“是陛下的要求。我不願看到陛下被匈奴人逼至絕境,所以貿然向你和阿雲求救。陛下擔心我被異族所用,要求我隨他回去,否則就會禍及家人……雖然討厭我的族人,可是也不願見到他們因我而連累……”
我長長歎了一口氣,怔然說道:“也好,你也該成個家了!總不能在外麵飄泊一輩子啊!”
阿恕也長歎道:“落葉歸根,我的人雖然沒有老,可是心裏卻好像老了許多。”
是啊,落葉歸根,他要回到他的家裏,我也要回到我的樓蘭城。
阿恕和我一起目送著漢軍撤離。
莫頓已經命令匈奴人讓開了一個山道。
遠遠地,就看到漢軍下山。他們的步伐依舊整齊,動作有序。
阿恕悄然對我說道:“這是陛下的皇宮侍衛,他們在前麵開路,大概不久,陛下就會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