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忸密的馬快如閃電地在我們麵前停下來。他一臉的汗珠閃閃發亮,看到我們,原本臉上惶急的神情也轉為高興。
他跳下馬來,照著安多的胸膛就是打了一拳,帶著笑罵道:“你也不等我,就這麼心急著回去啊!就因為我說不給你送行,你就真的要偷偷溜走嗎?”
安多也捶了一下康忸密,自嘲的笑了一下,順著他的話說道:“就是想讓你來追我,最好是到了太陽落下的時候才追到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跑來了!”
康忸密哈哈大笑,眼中帶著無法抑製的傷感說道:“能不快點嗎?我要好的兄弟這一走,再想見麵就難了。”
安多眼中也露出神傷。
是啊,這一別,誰知道什麼時候能再相見呢?
有了康忸密,出城自然就不是問題了,也不知是為什麼,後麵的追兵也一直沒有出現。
很久以後,我們才得知,是康忸密用自己王位的繼承權向丘尼換取了我們平安離去的條件。
月氏的王位繼承是能者居之,或者由上一任王來指定。作為貴霜王寵愛的幼子,康忸密無疑也是丘尼最大的競爭者。
他其實這幾天內並未離開月氏,而是被丘尼軟禁,意在避免他從中破壞丘尼對我們所采取的行動。
康忸密廢了好大的心思才讓人傳話給貴霜王,終於將他放了出來。
他也沒有貿然的對丘尼發難,而是找到丘尼,主動提出自己放棄繼承王位的資格,條件就是丘尼放我們離去。
而我們對此一無所知。
康忸密一直將我們送到離月氏城很遠的地方,從太陽升起到太陽落下,方才戀戀不舍的停下了腳步。
“回去吧!”安多催促著他說道:“要不然,你就幹脆跟我回烏孫去。”
康忸密一笑,他自然不能跟著他到烏孫!
再好的朋友,也有離別的時候!再長的路,也會有盡頭!
此刻我們的心裏充滿了離別的惆悵,夕陽西下,火紅的晚霞鋪滿了半個天空,燦爛豔麗,隻是轉瞬就會成為一片黑暗。
“就再留一個晚上吧。”莫頓突然說道。
他從容的對康忸密說:“我們也不會連夜趕路,今天晚上就讓我們一起喝酒跳舞吧!到了明天早上,太陽升起的時候,你回你的月氏城,我們回我們的匈奴和烏孫,以後大家再想這樣也難了! 我想,我這個提議大家應該都不會反對的吧!”
康忸密動容了,他轉而看向安多。安多也立即點頭,大聲對康忸密說道:“好,我們也不用再趕路了,現在就停下來休息吧!康忸密,讓我們兄弟一起再盡情的喝一次酒吧!今晚我們喝到倒下不許走。”
“好,今晚我們誰都不許先走,一定要喝得倒下!”康忸密也大聲的說道,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我們於是都停了下來,就地紮營休息。生火埋灶。
夕陽落下,天邊的明月冉冉升起。
極目所見,所有的一切好像被扣了一個水晶罩子一樣,
綠綠的草地綿延至天邊,橘黃的篝火在眼前閃爍。
莫頓和安多、康忸密三人喝完一個皮囊又一個皮囊,從月亮升起喝到月亮落下,從群星閃爍喝到月沉星稀。
篝火旺了又熄,漸漸有人支撐不住酒力,東倒西歪在篝火旁。
喝到興致高昂的時候,康忸密醉醺醺的大聲對我說道:“瑪奇朵,為我跳一曲胡旋舞吧!我還從來沒看過你跳舞了!”
安多帶著醉意指著若耶說道:“好兄弟,讓若耶跳給你看,我敢說,我的若耶跳舞比瑪奇朵更好看!”
“胡說,若耶跳舞哪裏有瑪奇朵跳得好看?瑪奇朵可是在米蘭城上,跳得連雪花落下來了!”莫頓也有點醉意了,漲紅臉不服氣的反駁安多。
安多聽了不依,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爭了起來,好像小孩子一樣,看得康忸密在一旁肚子都笑疼了。
安多不服氣地對若耶喊道:“若耶,起來跳一曲,讓他們開開眼界,我的若耶就是天上下來的仙女,沒有人能夠比她更會跳舞了!”
莫頓也醉醺醺的對我喊道:“瑪奇朵,你也跳,和若耶比一比,讓安多開開眼界,什麼、什麼才是仙女跳的舞!”
他們倆人前一向都是穩重沉著,此刻的醉態讓我和若耶笑得前仰後合,簡直合不攏嘴。
看到我們倆隻顧著笑,兩人更是生氣得催促我們:“快跳啊!快跳啊!”
我和若耶對視了一眼,抿嘴一笑, 相對跳了起來。
不知是誰吹起了鷹笛,又有人拍起了手鼓。
笛聲幽幽,好像鷲鷹在天上翱翔。張開兩翼,飛翔在常年覆蓋著冰雪的高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