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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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走馬燈裏都儲存著不同的記憶。有的人活著,但是走馬燈卻停止了更新;有的人死了,走馬燈裏存得卻滿滿的;而有的人平凡的活著,走馬燈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更新。在大多數人心中,走馬燈對於我們來說沒有多大的寓意。死的時候無論看見肮髒邋遢的走馬燈、或是純潔如雪的走馬燈,很多人都不在乎。

L市的天氣比往年反常得多,以至於剛到達L市的人們都對這一會兒晴天一會兒陰天的天氣諸多抱怨。今年的七月還沒來得及高溫幹燥就已經被早來的季雨淋得外衣都可以擰出水來。

[01]

譚嘉輝坐在去往郊區名果園的雙程公交上睡著了,昨日乘坐火車時的格子襯衫早就被換了下來,今天隻是簡單的白色T恤、灰色運動褲和一雙ADIDAS的板鞋,隻是原本的那個雙肩包還穩實地躺在他的臂彎裏。

司機不知道為什麼猛地踩了刹車,使得譚嘉輝這個車裏唯一的乘客的身體向前傾,差點沒把他門牙摔掉。很自然的他就醒了:“出了什麼事嗎?”但他還是故作鎮定,邊揉著有些腫脹的鼻梁,邊走向司機的座位。

“啊,不小心踩錯了位置而已。對了,名果園到了。”司機摸著後腦勺嘿嘿地笑,按下了車門的開關。但是,譚嘉輝那綠了的臉任憑是色盲也能從中感受到那種“可恨又無奈”的心情啊,更何況司機不是色盲。但他還是說了謝謝,然後帶著他一臉的怨念下了車。

下了車之後他才覺得當初沒有叫個導遊帶他來真是可惜了——四麵青山綠穀,但路卻不是狹小的黃泥小路,而是寬闊的柏油馬路。此刻他正站在車流量幾乎為零的馬路黃線上,馬路再延伸過去,就會被一片綠色吞沒。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哎呀,拿回記憶還真是不容易呢。”他抬起手拉了拉黑白斑馬紋的鴨舌帽帽簷,背著包小跑著前進。

[02]

在走錯路N次以後,他終於碰見了一個擔著擔子的農夫,同時也問到了路。滿身汗味的他以他的極限飛快奔走在幾近荒涼無人的馬路上,當然,他渾身上下的男人味兒也就此在空氣裏蔓延開來。誰也不敢斷定他的汗水到底有沒有在雨後的馬路上留下痕跡。

幾經波折才進入名果園的譚嘉輝立刻大喊道:“老頑童你個混賬!快給我出來!”當然,換做是我被忽悠到這麼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來迷路個幾次才找到目的地的話,我也會口出狂言冒犯前輩。

在弱光下油得發亮的黑皮鞋、手持裝置著太陽神像杖頭的手杖、嶄新而妥帖的西裝、別在胸口袋的舊金漆懷表、沒有刮幹淨胡須的下巴和唇周、大小正好的深藍色墨鏡、白而一塵不染的禮帽,把這些繁重得如同古皇宮裏的繁文縟節似的裝扮與一副年輕的麵孔、壯碩的身材結合起來。你真的難以想象這樣的一個男人居然就是譚嘉輝口中的老頑童。

“比我預計的要早到兩個小時呢,年輕人。我說啊,對待持有你重要物品的前輩要多加敬重才對,小心前輩我不把它們還給你喲。”男人緩緩取下那副與他整體打扮不太相稱的深藍色墨鏡,認真審視了一番眼前這個對於他來說不修邊幅的譚嘉輝。

“你那比□□還醜的東西是什麼?別告訴我那是墨鏡,跟我昨天戴的那副簡直差太遠了。”這兩個穿著完全不成比例的男人還沒開始坐下來品茶取記憶,就已經開始互相鄙視對方的裝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