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城並不大,不消片刻,雲淑便帶著虛弱的女子在梁府旁的深巷中按落劍光,“梁姑娘早醒了吧。”
“真君恕罪,小女不是有意欺騙,實在是眼下這情況小女真不知要如何麵對家人。”臉色蒼白的女子身上還穿著嫣紅點點的喜服,言語間卻不卑不亢,一改之前閨房哭訴時的無助軟弱。
“姑娘隻怕是早有打算了吧。”雲淑淺笑著望了眼梁水怡完好的右手腕上那隻翠綠的玉鐲。
“真君英明,連水怡這點心思竟也看的通透。沒錯,這隻儲物玉鐲是娘留給我唯一的遺物,水怡從被通知要嫁去城主府的那刻便開始悄悄拾掇、計劃出逃,反正梁家於我也早已了無牽掛,奈何被看的太緊,竟未給我一絲機會。”女子露出慘淡的苦笑。
“女修本就勢弱,你又修為不高,孤身闖蕩,怕是多有艱難,你可要想好,若是願意加入宗派,本君倒是可以為你引薦。”雲淑靜靜看著女子,等待回答。
“謝過真君美意,二十年來水怡早已厭倦了身不由己,受人擺布,如今隻想當個逍遙散修,再苦再難我也願意。”柔弱清秀的女子回答卻是如此堅定。
雲淑真誠一笑,意料之中,“你我相識即是有緣,走吧,本君正可順路將你捎去城外。”
第一道晨光灑下,過路的清風輕吟來自遠方那自由的歌謠。
於城外山林中同梁水怡分手後,雲淑禦劍繼續趕路。
想起那個有些狼狽的女子,那麼堅毅的轉身,決絕的奔赴艱難的未知,雲淑望望薄霧籠罩的前路,不禁動容:是啊,自己的堅守,再難也不會放棄吧。
又是一日,雲淑行至一片黑雲遮蔽的荒域,想起師尊茗瀾留下的玉簡之上的記載:欲達魔域,必經黑荒。原來已是到了魔域山外圍。玉簡中說這黑荒之中頗為奇怪,運氣好的過路修士可以完全不經曆任何危險平安穿過,運氣一般的則是有驚無險的通過,要是運氣差些,那可夠人喝一壺。修仙之人頗重氣運,於是發展到後來,竟有些小宗門在收徒之前要求弟子來此黑荒走上一遭,淘汰那些氣運差到受了重傷甚至是丟了性命的弟子。雲淑皺眉,怎可這般狹隘,在她理解中,天道之一在於“均衡”,從來禍福相倚,正如自己,穿成女配是運氣不好,但因此本該結束的生命得以延續難道不是潑天之幸。
黑荒之中修士無法禦器,幸而黑荒並不算大,若是順利,步行一日左右便也就出去了。保險起見,雲淑還是原地打坐了半日,盡力恢複身體後方才進入荒原。
“姑娘等等。”低沉磁性的男音在身後響起。
雲淑回頭,見一青年男子長身玉立,眉眼深邃,一身玄色衣袍,腰間袖口以天蠶金絲繡上暗紋,一派大家公子風範。
“道友何事?”雲淑抬首問道,仔細感知間,隱約覺出對方應是金丹中期修為。
玄袍男子看清女子明豔麵容,怔了一怔,而後不羈一笑,“在下亦是要入這黑荒,不知姑娘可願與我同行?”言辭灑脫間卻不乏禮貌。
“自是願意。”
一紅一玄並肩走入黑荒之中。
荒原之中漫天黃沙,但因修為俱是不弱,兩人走的卻也並不艱辛。
“在下自小便氣運極差,頗為苦惱,不知姑娘往日氣運如何。”靜默走過一段,男子問道。
“尚可。”雲淑笑笑,活著便是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