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的心意,子安明白。”少年的聲音溫潤,笑起來的時候像那初冬的陽光般,讓人覺得心中都是軟和的,“若不是祖母愛護子安兄妹,就憑著父親的寵愛,她如今也不可能沒名沒分的。”
邱嬤嬤口中的柳氏正是昌平侯世子心尖尖上的人,提起她的出身倒是令人不齒,柳氏本是長平侯世子下屬之妻,也不知怎麼和世子勾搭成奸,最後憑著有孕入了昌平侯府,更是誕下兩子一女,若不是長公主一直壓著,怕是早被世子請封為側妃,而不像是如今僅僅是個妾室。
提到柳氏,邱嬤嬤心中滿是厭惡,當年若非柳氏之過,世子妃也不會在生大姑娘時傷了身,在病榻強撐了一年就沒有了,弄的好好的親家如今也不再登門了。
少年越懂事,邱嬤嬤就越心疼,更是打定主意要護著少年安穩。
說話間幾人已到了正廳,邱嬤嬤退到少年身後的位置,少年抿了下唇一步步走了進去,等到了站在廳中怒目而視的中年男子身前,就跪了下來,“兒楚玹給父親請安。”
中年男子怒道,“好大的架子,我還以為你已忘了昌平侯府的大門是朝哪邊開了。”
楚玹卻沒有因為男子的動怒而有絲毫慌亂的情緒,聲音沉靜,“兒不敢。”
祖父昌平侯尚的是當今聖上的嫡姐永陽長公主,兩人唯一的遺憾就是隻有一子楚康,當年長公主不慎早產,不僅傷了身體再不能有孕,楚康也因此而底子弱被嬌寵長大,雖然文采風流卻不知世事。
就像是今日楚康問責之事,楚玹為人子雖不好辯解,可是傳出去卻隻會讓人覺得楚康糊塗,楚玹與妹妹回安城後,先去公主府給祖父祖母問安,又被長公主帶著去宮中給當今聖上請安,得了聖上令去探望其外祖父的摯友,已經告老辭官的前太傅高先生。
聖上對高先生格外尊重,曾言“一日為師終生為師,雖然高先生已不是太傅,在朕心中卻永遠是教朕識文辨字的老師。”除此之外過年過節更是賞賜不斷,恩寵有加。
而楚玹不過是在聖上問到自家外祖父的時候,提起了外祖父對老友的思念。
楚玹的外祖父也是當代大儒,與高先生相交多年,被高先生視為至交,當年舉家離開安城的時候,高先生沿路陪至城外折柳相送。
聖上自然想起了高先生,問起了楚玹外祖父和高先生的事情,楚玹仿若不經意說出外祖父特意備了一箱書籍字畫和信件讓他送到高先生手中,聖上當即催促著楚玹去給高先生送禮。
高先生辭官後,就住在城外的別院,整日悠然自在。聖上想一心是一心,卻沒算到楚玹把東西送去後,就隻能宿在城外了,因為那一來一回城門早已關閉。長公主在一旁也沒多說什麼,畢竟聖上正在興頭上。
在回公主府的路上,長公主歎了口氣說道,“他有萬般不好總歸是你的父親,你……算了,我知你是個有分寸的孩子,你剛到京城怕是有許多不便之處,讓邱嬤嬤跟在你身邊伺候段時間。”
楚玹是知道祖母的意思,在雪白狐裘襯托下的臉越發的精致,“多謝祖母,隻是子安有一事相求,妹妹年幼請祖母多教導幾日。”
長公主一口應了下來,那也是她的孫女,乖巧懂事得很。
楚玹的謝意是真心實意的,永陽長公主派邱嬤嬤到他身邊,是怕他不好處理內眷之事,而且邱嬤嬤是永陽長公主身邊最得用的,也是像侯府中人表明自己的態度。而且永陽長公主言明,隻是伺候一段時間,等楚玹收複了侯府,就讓邱嬤嬤回公主府,絕不會幹涉楚玹的事情。
邱嬤嬤是和楚玹一並離開的,長公主派人把楚玹寫的信送到了昌平侯府,並帶去了自己的口信,言明楚玹回府的時間,也解釋了會晚歸的原因。
楚玹把東西送到了高先生的別院,高先生也是知道楚玹的,他和楚玹的外祖父雖然相隔甚遠,卻從來沒有斷了書信來往,信中時常提及楚玹這個外孫,高先生還看過楚玹的功課,知他是個可造之材,難免多考校了幾句,若不是楚玹身子弱,怕是要拉著楚玹秉燭夜談,楚玹在高先生別院宿了一夜,第二天天還沒亮就上了馬車往回趕。
這些邱嬤嬤都看在眼裏,所以在楚康質問楚玹的時候,邱嬤嬤心中難免有些替楚玹委屈,而且楚康這話說是在責問楚玹,倒更像是對長公主和當今聖上不滿,“世子,長公主交代世孫連日奔波要多加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