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在我有記憶時起這裏的人就稱我為少宮主,鳳兮說我必須用功,因為長大後我就是宮主。我不懂,他隻是說,你長大了就懂了。

“你長大了就懂了”,就是這一句話成了我幼時幾乎所有問題的答案。

盡管他並不是一個稱職的師父,可那時的我卻本能的依賴他,他就是我眼中能看到的一切。

他是師父,卻並不教我什麼。他隻是帶著我天南地北吃喝玩樂,經常是他一不在我就闖禍,可他從來就沒說過我什麼,記憶中他從來都隻是淡淡的笑,然後一臉無奈的摸著我的頭道:“陌妄啊,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那時的我並不是很在意他的無奈,我隻知道他是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無論我做了什麼,他都會在我身後,然後笑著告訴我,應該長大。

於是,從那時起,我開始渴望長大,他說的一定是對的,那麼長大一定是個很好的事情。

可是終於我長大了,他的話又從“什麼時候能長大”變成“還是個孩子”變成“倒寧願你還是個孩子”。

他不再帶我天南地北,他走了,一個人,他說他會回來,可是直到現在,他仍沒有回來。

那時的他,走的瀟灑,他隻說,顏顏,別哭,等我回來。

於是,我再也沒有了任性的資本。隻是天宮還是天宮,陌妄卻不能隻是陌妄了。

他不在的日子,我仍走過很多的地方,也有結識更多的人。

隻是日子一天比一天無聊,天宮也一日比一日安靜,不知那人如今可願回來,隻剩我一人的天南地北終是寂寥的。

終於我兩千歲,在我可以有意無意的看到一個人的前世今生,甚至通過這些觸摸到時空時,我開始好奇這個曾經我無比熟悉的世界。鳳兮曾笑著說,天界每個人最大的秘密就是他的前世今生。時間長了我又開始恐慌,這個世界,我終是不同的。

後來在鳳兮的藏書閣,我四千年歲生日,他離開了兩千五百年,這裏由於沒人打掃而落滿了灰塵,他曾說,陌妄啊,等你長大後這裏就是你的了。

和天宮的藏書不同,這裏的藏書雜而亂,用他的話來說,這裏是曾被時間掩蓋的秘密。

我倒了很多水在靠近書桌的花瓶裏,以花瓶裏的水為媒介,來到這個地方。

鳳兮曾說,在這裏你能找到你想要的所有問題的答案。

深邃的藍色流動在地麵的冰晶裏,向上看就是星空,鳳兮說,這是另一個世界。

剛踏到實地周遭的景物就開始飛速變換直到我站到大殿上,麵前王座上的男人懶懶的倚在上麵衝著我笑:“回來了嗎?”語氣中的熟稔仿佛經曆了千百遍的錘煉。

此情此景我不知怎麼突然帶了點哭腔的喚了一聲離淵,眼淚不受控製的往下掉。

下一瞬離淵已經抱著我,然後輕拍著我的背說他在。

那種摻著無奈的柔軟刺到我,我突然不想繼續下去了,怎能留他一人在這偌大的宮殿忍受著千萬年絕望的孤寂卻沒辦法離開。

似乎又回到萬年前初見時,他一身黑衣站在天階神壇上。

麵前景象一聲冰裂消散在大殿,我仍在哭,感同身受著那種絕望。

可是,他是誰?

我又是誰?

瞬間隻覺天旋地轉。

周圍景物再次變換,停留在石板橋下手持折扇似笑非笑的那個人。心間淌過一抹情愫叫難過,那人看著我,或者說透過我在看另一個人,那眼神明明看著你卻不在你身上凝聚,很幹淨很舒服的繞著你的心尖卻恍如隔世一眼萬年。

“雲初。”他的聲音有些喑啞,似是曆盡滄海桑田,然後隻為走到你的麵前就這樣說一句你的名字。

仿佛受了蠱惑,我一步步上前。我們之間沒人再說話,我伸手似是觸到了他的衣角,然下一刻卻又回到了那冰晶大殿上。

我仍保持著伸手的姿勢,好半晌才放下,久久不語。

鳳兮曾說,這個地方很危險,瞎逛是要命的。

這裏沒有白天黑夜,於我也不過第二次來,這裏揉雜著神秘,莫名的讓人平靜,就像是在這裏沒有什麼放不下。

我向前走了兩步,在這裏是沒有方向的,鳳兮曾說,在這裏要麼七步之內退回去,要麼找到所有問題的答案,不然隻能心魔鬱鬱,然後自己逼死自己。

一圈木牌浮於我的麵前,我隨手摘下一塊,上書“雲初”二字。

鳳兮曾說,這裏的木牌是牽連的,運氣好的話,沒準破掉一塊牽連的所有都會消失。

鳳兮還說,或許還會被牽扯到另一個時空,有意識不一定是好事,但洗掉記憶的話卻多半沒命回來了。

“豪賭麼?”我失笑。

可是,雲初。我手上運力,木牌瞬間化為齏粉。

隻覺意識在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