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黑衣人上前一步,把掉落在地上的匕首踢起來。
百裏騅冷手把飛來的匕首接住,看了一眼小玉瑩,再看一眼木晨兒。
木晨兒心下砰砰直跳,慌亂,莫名的慌亂。
黑衣人冷笑幾聲道:“還沒想好嗎?要女人?還是妹妹?時間不多,馬上就回天乏術?”
百裏騅垂下眼眸一看,瞧見小玉瑩的唇角已經慢慢泛黑。
“小瑩……”百裏騅忙折回去心急如焚蹲下來。
木晨兒咬咬唇問道:“還有別的辦法嗎……”
話音未落,她忽感心房處有一絲痛,有一絲冰涼。
她愕然抬眸看了看滿目痛心的百裏騅,呆滯的目光慢慢移落他的手上,被他握在手裏的匕首刺進了她的心房,心房處,漸漸泛起一朵紅得刺眼的蓮花。
感覺不到痛,冷,毛寒的冷從心髒處蔓延至全身每一個角落。
“……”黑衣人驚怔了一下,眼裏似乎露出一絲驚恐彷徨,他旋即甩出解藥,逃跑似的,躍進叢林遠去。
百裏騅接住解藥,忙塞進小玉瑩的嘴裏讓她噎下去,他再扭頭看了一眼臉色煞白的木晨兒說:“晨兒,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趕緊回去。”
木晨兒還是渾身無力,慢慢提起手來往自己的心房處摸了摸,沒有傷口,隻有血跡。
她迷惑地抬起頭看他。
百裏騅拿起剛才刺她的匕首說:“剛才蹲下來的時候,早已把匕首換了。這有機關,假的。刀刃縮進去,就會流出假血來。”
他也不知為何,自從聽見穆乃遺說的話,他就往身上帶了這麼一把匕首,時刻想著,如果故意給她製造一劫,是不是就能留下她了?
木晨兒輕扯蒼白的唇笑笑,沉默了一陣子,才輕聲問道:“如果……沒有這麼一把匕首……迫在眉睫,你還會把匕首刺進我心房嗎?”
剛才她一直控製自己不要去想他的選擇,但是,再看見匕首架在自己心房的那一刻,她真的以為自己死了,心死了。
他選擇的是,妹妹。
百裏騅沉沉一笑,撫著她的臉龐笑道:“晨兒……”
木晨兒直視他,懇切道:“回答我,真心的回答我,如果隻有他準備的匕首,到最後,你會刺進我心髒嗎?”
百裏騅擰了擰眉心,刻意往四周看了看,好一會兒,他才點點頭,沒有說話。
木晨兒笑得淒冷,輕輕推開他的手,爬起來,小聲道:“走吧……”
沒走兩步,她眼前一黑,頹然倒了下去。
“晨兒!”百裏騅撲過去接住她,慌忙地拍了拍她的臉頰,急切喊道,“晨兒,醒醒!晨兒!”
他把手放到她的鼻尖,腦袋驟然一轟。
她……沒氣了……
“晨兒……不要嚇我……晨兒……”百裏騅手心顫抖拍打她的臉,往她的鼻下的位置使勁按了一下,再往她的心房探聽一下,還是沒有心跳。
“晨兒……”百裏騅雙眼發紅發熱,把她放到地上,雙手交疊在她胸前使勁按了幾下,再不停給她吹氣。
“七天,親自送她離開的,是你。”
穆乃遺的話不停在腦海中環繞。
“晨兒……”百裏騅使勁搖晃她的肩膀,含淚呼喊,“你快醒來!你不可以這麼殘忍!晨兒!醒醒!求你醒醒!你說過陪著我的,一直陪著我的!晨兒!回來!你趕緊回來!我不讓你走!我不允許你走!”
他撫了撫她慘白的臉,哽咽低念:“晨兒,你生氣呢?你醒來罵我呀,晨兒,你睜開眼好不好?你還欠我兩個包子,你不能就這樣走了。晨兒……”
……
悠悠琴音傳來,聽著有幾分難舒的哀傷,隻是迷霧茫茫,看不清身處何方,木晨兒伸手撥了撥縈繞的迷霧,眼前的景物逐漸清晰,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棵鬆樹,白雪紛飛,鬆樹下獨坐一位白衣男子撫琴。
木晨兒慢步走進去,見見看清那男子俊美的輪廓,是鍾逸軒,然而又好像不是他。眼前此人看上去輪廓還有些稚嫩,少了幾分意氣風發的不羈,目無焦距的雙眸縈繞了令人心疼的寂寞。
“表哥……”木晨兒輕輕低喃了聲,快步走過去,然而,明明是想向他靠近,卻距離他原來越遠,景物快速向前,她一下子退到了易柳軒的牆外。
木晨兒穩住了腳步,正想跑進去,無意瞧見牆角下似乎坐著一個人。是位女子,梳著少女的發髻,身上裹著粉色袍子,芊芊玉指迎著風雪模擬著撫琴的動作。
木晨兒心頭莫名酸澀,她下意識倒退兩步走過去,見那女子竟長得跟自己一模一樣,頓時嚇了一跳,很快確定這並非自己而是這個時空的木晨兒。
這女子坐在牆角下,優雅地模擬著撫琴的動作,似是陶醉,微閉的雙眼卻落下晶瑩的淚花。
木晨兒意欲邁步,坐在牆角下的女子忽然緩慢睜開眼睛,木晨兒知道她看不見自己慢步走過去,這女子卻突然開口說話:“他說,隻要我懂了他的琴音,他就願意從裏邊走出來。可是我讀懂了他的琴,卻走不進告訴他我懂了。”
木晨兒愣了愣,輕聲問道:“你……看得見我?“
“小姐,回去吧。”背後突然傳來明依的聲音。
木晨兒猛然怔了怔,扭頭便看見滿帶擔憂的明依撐傘走來了,她順著明依的腳步又回過頭把目光落到牆角下的女子身上,卻見她吐血了。
“小姐……”明依扔掉手中的傘,從袖中抽出帕子來給那女子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心急如焚道,“是不是又犯病呢?趕緊回去!”
女子輕搖頭,側頭靠在牆上,喃喃道:“不,我命不久矣,我想再多陪陪他一陣子,怕沒有機會了。明依,我該怎麼讓他知道曾有一個人癡癡地愛著他,卻又能讓他生厭,厭到骨子裏不去惦記?”
明依搖搖頭,忙抓著她的手說:“小姐你這又何苦呢?大夫說你這病能治,隻要離開葉城到瑄州溫碧池調養幾年,就能慢慢轉好了。”
“我不想離開葉城,不想離開他。我怕……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我寧願……”低念著,女子唇畔處浮起倔強的淺笑,她再側頭看向明依懇切道,“我這病不許對任何人提起,尤其是我爹爹。”停頓了會,她再抬起頭來若有意味道,“你要替我……好好照顧他。”
“呃……”木晨兒訝然看著她對著自己的哀求目光,“你……”她才剛想說話,忽然一道白光抽離。
……
“晨兒!晨兒!你醒來!你罵我!晨兒,求求你趕緊醒來了!晨兒!你還欠我兩個包子,不可以就這麼走了!回來!快回來!回來!”
“咳……”木晨兒咳了一聲,微微睜開眼眸看了百裏騅一眼,又暈闕過去了。
“晨兒……”百裏騅惶惶不安地撫著她的臉,確定她有了呼吸後,繃緊的心才一下子沉下來,整個人好像從地獄到天堂走了一圈,俯身下去死死抱著她,生怕她下一刻又不見了。
瑄王府
百裏騅看了看還在昏迷的木晨兒,再扭頭看向龔先生,急切問道:“王妃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