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副市長視察工作。
加利化工廠一大早就忙碌起來，因為孫副市長要來檢查工作。
工廠門口一溜煙地擺開了上百盆鮮花，在驕陽的照耀下隨著炙熱的夏風微微晃動，一條長約十米的條幅懸掛在大門上方，被風吹得劈裏啪啦響，條幅上寫著“熱烈歡迎市領導來我廠檢查指導工作”十六個大字。
廠長金敏正在門口翹首以盼。
隨著幾聲喇叭響，三輛車前後尾隨著從木子湖繞山公路上盤旋而上，很快就到了家裏化工廠門口。
金敏笑嗬地迎了上去，走到第二輛奧迪車後座門口，躬下身輕輕拉開車門，點頭哈腰地對著車裏問候道：“孫市長，您辛苦了！”
從車裏探出一個腦袋來，抬頭四周望了一望，然後收回目光看著金敏，微微一笑，這才抬腳從車裏走出來。
“孫市長，您請！”金敏恭敬地在前麵為孫副市長引路。
孫副市長身材適中，微胖，鼻子有點塌，一副金絲眼鏡架在鼻梁上，時不時會往下滑，他不得不經常用手將鏡架往上扶一扶，頭發梳著十分順溜，在明晃晃的陽光照耀下反射出錚亮的光來。
一行十多人在家裏化工廠豪華的會議室落坐下來。
“金廠長，最近生產進度如何？”孫副市長慢條斯理地問，嘴巴正對著剛泡開的龍井茶吹著，眼睛盯著茶杯裏慢慢舒緩開的翠綠的龍井茶葉。
“孫市長，我們正在加班加點的趕著進度呢！”金敏有些緊張地回答。
“我不想聽你是如何趕進度的，我隻想聽你彙報進度到了什麼程度？到現在為止業績完成如何？今年年初製定的任務能不能完成？明白不？”孫副市長抿了一口龍井茶，眼睛盯著金敏問。
“是這樣的，孫市長，到5月底應該能完成年度任務的40%，現在所有的機器都在馬不停蹄地工作，估計到6月底應該能完成50%是沒有問題的，下半年度我們準備再加快速度，爭取提前完成年度目標。”金敏忙不地地彙報著，雖然會議室的空調呼地開著，但金敏的額頭還是滲出了汗珠。
“好！”孫副市長用指頭輕輕地敲著會議桌，“一定要完成今年的目標，這關係到市裏工業產值的增加值和增長率，你們加利化工廠可是化工領域的龍頭企業，千萬不能給我拖後腿！誰拖市裏經濟建設的後腿，我就拿誰是問！”
“請孫市長放心，我們一定完成任務！”金敏大聲表態，“完不成任務，請領導唯我是問！”
孫副市長滿意地點了點頭。
“孫市長，您看要不要去參觀一下生產車間？”金敏畢恭畢敬地輕聲詢問著。
“好，就去車間看看！”
參觀完了一、二車間，孫副市長一行來到了三車間。三車將是加利化工廠裝機容量最大的一個車間，40%的產量都出自這個車間。看著機器不斷的轟鳴，看到工人們揮汗如雨、一絲不苟地工作著，孫副市長不停地點頭表示滿意。
突然一股難聞的味道從敞開的車將窗戶外飄了進來。
孫副市長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麵露不悅地嘟了一句：“這是什麼味道？”
金敏趕緊示意車間張主任把窗戶關上，然後走到孫副市長旁邊，不安地說：“孫市長，這是排放的汙水的味道，化工產業都是這樣。”
孫副市長默默地走到剛被張主任關上的窗戶旁邊，輕輕打開窗戶，一副壯觀的場景立即展現在他的眼前！
隻見三車間三號管道的汙水正如同怒江之水波濤洶湧噴管而出，嘩啦、齊整整地順著開挖的排汙溝一路奔騰而下，不遠處接納了一號管道和二號管道的汙水，再不遠處彙合了四號管道的汙水後，四汙彙聚成一股翻騰著白色泡沫卻流著黑色液體的汙水流毫無遮擋地流向美麗清澈的南洋河，最後洶湧無情地彙入了美麗富饒的木子湖。
孫副市長緊緊地捏著鼻子。
“孫市長！”金敏站在他旁邊，局促不安。
“金廠長！”孫副市長關上了窗戶，回頭盯著金敏，“你這汙水排放量有沒有超標？”
“孫市長，這……”金敏不知道怎麼說。
“告訴我實話，環保問題也不能忽視的。”孫副市長說。
“孫市長，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當初設計的排汙量現在已經遠遠不能滿足生產需要了！如今為了趕生產進度，四個排汙管道每天都沒有停歇地排放，不得不超標啊！”金敏隻好如實回答。
“嗯！”孫副市長沉思了一會，“不過還是要盡量控製，生產任務不能耽誤，環保問題也要注意嘛！這個問題你得要好好琢磨一下如何處理好！”
“是，我們一定會想辦法處理好的！”
差不多是同一時間，主管農業的錢副市長正在發達農場“農場長”蔣得長的陪同下頂著炎炎烈日在水稻田間視察水稻的長勢呢！
“老蔣啊，今年這個水稻長勢不錯啊！”錢副市長讚許道。
“這還不是錢市長領導有方嘛！”蔣得長逢迎道。
“不！”錢副市長糾正說，“這是你們農場的功勞，跟我這個當市長的可沒有什麼關係，我充其量隻是過來慰問一下，有什麼需要解決的問題幫忙解決一下而已，為人民服務嘛！”
“那是，那是！還是錢市長胸襟廣闊，思想坦蕩，這點我們這些搞企業搞生產的人是比不上的！”蔣得長趕忙換一種逢迎方式，心裏頭卻暗暗地罵著。
“不過這田間的農藥味有點濃啊！”錢副市長皺著眉頭。
“今年這個天氣老怪了，一直不下雨，稻飛虱、蝗蟲等害蟲比往年多了不少，單靠人工捕捉和一般的農藥用量根本滅不了它們！於是我們便適當地加大了一點點用量，這才把這些害蟲給滅了！錢市長，您看現在這個水稻的長勢，完成今年的任務肯定沒問題！”蔣得長拍著胸脯說。
“那就好！”錢副市長點了點頭，“我們也不能隻為了生產而忽視了汙染嘛！”
“這個請錢市長放心，隻要來一場大雨，這個農藥味很快就會消失了！”
28、緊急彙報。
吳軍一溜煙地來到市政府，又一溜煙地跑到了市長辦公室。
馮舜天不在，接待吳軍的是秘書小林。
“馮市長呢？我有急事向他彙報！”吳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滿頭大汗。
“馮市長正在和日本外商洽談商務合作，恐怕你隻能慢慢等他了！”小林說。
“還有多久？”吳軍焦躁不安地問。
“這個不好說，如果順利的話很快就結束了，如果不順利的話可能得好幾個小時吧！”
“這麼久啊？”吳軍著急了。
“馮市長一向都很忙，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那你等還是不等？”小林問。
“等！”吳軍一屁股坐在接待室的沙發裏，自己倒了一杯冷水，咕隆咕隆地灌進肚子。
三個小時後，馮舜天終於結束了和日方商團的會談，吳軍一看到馮舜天就快步迎了上去，隔著幾丈外就叫了起來：“市長，急事，大事！”
“吳軍？你怎麼在這裏？”馮舜天停了下來。
吳軍小步跑著到馮舜天跟前，急急地說：“市長，不好了，看來確實是水汙染！”
“你說什麼？”馮舜天驚道。
“剛才我去了一趟水源地，發現那裏的水已經被嚴重汙染了！”吳軍說。
“走，去我辦公室！”馮舜天說著快步就走向市長辦公室，吳軍緊跟在後麵。
“到底怎麼回事，趕緊說！”馮舜天一進辦公室，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放，站在桌邊就開問起來。
“今天早晨我接到您的電話後，馬上就聯係了自來水公司的各個部門進一步核實情況，然後親自去最近的下泉水源廠了解情況，發現這次全市部分地區自來水發黃發臭現象並不是一般的偶發事故，而是實實在在的水汙染！”
“水源地政府不是都有規定的嗎？方圓一公裏之內不允許有任何汙染企業，怎麼會被汙染呢？”馮舜天不解地問。
“不，不，這次水源地被汙染的原因並不是廢水汙染、垃圾汙染或者其他汙染，而是藍藻汙染！”
“藍藻？”馮舜天對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對了，好像上次和肖麗吃飯的時候聽她講過藍藻汙染的事情。
“沒錯，整個水源地附近都是藍藻，幾乎覆蓋了附近水麵。藍藻是一種極易生長、而且在高溫下極易腐爛的生物，會嚴重地汙染水質。一旦藍藻把整個水源水麵全部覆蓋的話，那後果就相當嚴重了！”
“情況嚴重嗎？”馮舜天臉色開始沉重起來，在房間裏來回踱步。
“這個，不，不好說，如果控製得當的話，也許三、五天就能解決問題，如果控製不好，那麼汙染就會越來越嚴重，整個城市都會陷入用水危機。”
“為什麼到現在才發現？”馮舜天嚴肅地問。
“這幾天市裏確實有一些地方的自來水出現了問題，但市北一帶並沒有什麼問題，起初我也以為隻是某個地方的小事件而已，我萬萬沒想到的會是水源地被汙染了！”
“水源地難道沒有人值班檢查嗎？”馮舜天生氣地問。
“有，每天都安排有人值班的，可能是最近天氣太熱，值班人員有些疏忽了。”
“豈有此理！”馮舜天一拳擂在桌子上。
“市長，得趕緊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不然情況隻會越來越嚴重！”
“你的意思是說，馬上我們市裏會遭遇一場全市範圍的自來水汙染事件，整個城市居民都會陷入用水危機，是嗎？”馮舜天問。
“應，應該是這樣！”
“你是市裏自來水公司的第一把手，是負責人，對於出現了這麼嚴重的水汙染問題，你是負有直接領導責任的！”馮舜天終於坐了下來，眼睛緊緊地盯著吳軍，“但是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而是要盡快想辦法解決問題。你有什麼辦法沒有？”
“我們先前已經開了一個小會議，一致認為當前迫切需要做的事情有兩件，一是馬上找人打撈藍藻，二是向水源地迅速投放消毒劑、淨化劑。但是我們人手不夠。”
“那就趕緊動手啊！人手不夠我來給你想辦法！”馮舜天果斷地說。
“市長，我擔心這次水汙染事件並不是一般事件，除了藍藻汙染之外，可能我們還要檢查一下有沒有其他原因，同時水質淨化也是一項很專業的係統工程，我擔心僅僅靠自來水公司沒有辦法解決問題！”
馮舜天靠在沙發椅上閉目沉思起來。
吳軍隻好停止了彙報，默默地站在一旁候著。
一分鍾後，馮舜天坐直了身子，拉開抽屜，搜索著什麼。
“有煙嗎？”馮舜天突然問吳軍。
“有，有！”吳軍趕緊從包裏掏出一包中華香煙，很順溜地抽出一根，遞給馮舜天，並給他點上。
桌上的電話響了，是內線，秘書小林的。
“什麼事？”馮舜天問。
“馮市長，有人找你的，是汙水處理辦公室主任張業明。”秘書小林說。
“接進來！”
“馮市長，我有個重要情況要向您彙報！”電話那頭張業明語氣略顯緊張。
“什麼事？快說！”
“剛才市二中的肖麗到我這來了一趟，她是我們辦公室的高級顧問。她向我反映了最近市裏一些地方出現的自來水汙染情況，她還告訴我她曾經親自去木子湖調查過，發現那裏的藍藻汙染非常厲害，有可能會是引起水汙染的元凶，應該要引起我們的重視。”張業明說。
“肖麗？”
“沒錯，就是她！”張業明說。
“這樣吧，你馬上到市政府來一趟。自來水公司的吳總也在這裏，他已經向我彙報了水源地被汙染的事情。我們開個緊急會議商量一下！”
“幫我把小林喊進來一下！”馮舜天對吳軍說。
吳軍小步快跑著出去了，馬上有進來了，後麵跟著秘書小林。
“小林，通知龍副市長馬上到市政府來開會！”
小林正準備跑出去通知。
“還有，讓環保局長韓少傑也來參加，馬上！”馮舜天補充道。
29、緊急會議。
晚上八點，W市市長會議室。
會議室正對門口的牆上掛著一副裱的很精致的書法作品，是顏體寫的兩個蒼勁有力的大字：正氣；會議室左邊牆上掛著一副八駿圖，八匹駿馬正揚蹄奮疾；會議室的右邊掛著一副國畫，卻是清明上河圖的仿跡圖。
據說這些字畫都是馮舜天來了之後掛上去的，替換掉了以前純粹的山水畫。沒事的時候，馮舜天自己也會一個人來會議室坐坐，抽根煙，同時欣賞一下自己喜愛的字畫作品。馮舜天自己就能寫得出一手好字，對美術字畫也有些研究，因為他父親便是當地有名的收藏家。
馮舜天現在就一個人坐在會議室裏抽煙，整個人都籠罩在霧靄沉沉中。
他在等待與會人員的到來。
八點零五分，龍副市長來了。龍副市長，龍天發，主管整個城市的衛生環保工作，是W市土生土長的老市民了，在這個位置上已經整整幹了八年，對全市的衛生環保工相當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