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寒風席卷長安城,吹在路人臉上像被針刺一樣,大地蕭條,路旁幹巴巴的枯枝在風中搖曳,不時發出細小的“哢擦哢擦”折枝聲,風刮過地麵,沙沙摩挲著人間。
集結了長安城最龐大的頑主陣容,聚集著上百位家奴的大陣仗,在他們麵前……見過神仙的耋巫正被人狂毆,眼底出血,鼻孔中兩道血痕流入嘴裏,味道應該很苦澀。
卓王孫終於喘著粗氣趕來了,立在巷口瞠目結舌,注視被人壓在身下的耋巫,久久無言。
今日是他生命中最刺激的一天,先被管溫室的奴仆給騙了,又被毒蛇親近,差點嚇尿褲子,才把耋巫看成天神轉世,轉眼便見天神被凡人暴揍,心裏落差太大,令人難以接受。
在卓王孫心裏,會卜卦的人應該神秘莫測,會武功的人應該飛簷走壁,而天神肯定是金剛不壞、所向無敵,可你連個瘦毛猴的打不過,不要搞笑的嗎?
在上百人的注視下被毆打,耋巫是悲憤的。本就如喪家之犬般差點跑斷氣,喘到連話都講不上來,又莫名其妙被人撲倒挨了一頓毒打,早晨出門時算出今天會有凶星蓋頂,難道真的應驗了?
不過挨打期間,也是耋巫休息地時候,氣息終於順了一點。
“給我殺了他們。”借著豕思索哪還能修理一下的時候,耋巫扯著脖子向府邸前的公子哥們喊,那聲音憋屈中帶著撕心裂肺,很傷,很傷……
這一聲喊終於讓豕想到新的修理方法了,左手摳住耋巫的整個臉蓋,右手高高揚起,一下一下地狠扇腮幫子,“還敢喊人,還敢喊人……”
可沒扇幾下,他便停了,不敢動了。
公子們盡管心裏很疑惑,縱橫捭闔的大巫師為什麼不還手,怎麼不把騎在他身上的奴仆一巴掌拍成渣,可看到耋巫被低賤的奴仆羞辱,還是習慣性圍了上來,仙更是從家奴手裏接過木杖,拎著,目色陰狠。
韓二蛋一看,深知若是沒人出頭,豕定會被人當場打死,可他衝上去也是白搭,還會將自己的小命搭在裏頭。
千鈞一發之際,韓岩掀開車簾跳下馬車,優雅地搖動折扇,漫步向前走,將眾人的目光吸引過來,才說:“誰敢動我的奴仆,便是和我過不去。”
說完,又看向畏怯的豕,“接著打,哭爹喊娘了為止。”
公子哥們被這份囂張態度搞得愣了愣,便……
“嗯?”
“哈?”
“啊哈哈……”
笑聲中盡是譏諷,眾人指著韓岩捧腹大笑,敢在長安城最頂級的頑主們麵前擺譜,看你怎麼死!
被上百人嘲笑,韓岩麵上不動如山,依舊慢條斯理搖著折扇,實則慌得一匹,心裏思索怎麼擺脫困境,此刻別說救豕了,弄不好連他自己都得被這些人羞辱。可在臉上,必須不能示弱。
仙往前走了一步,將木杖抗在肩膀上打量韓岩,見他衣裝服飾沒有明顯的身份標誌,便喊:“哪裏來的小毛孩,竟敢在我等麵前擺譜,報上名來。”
“說出來,我怕嚇死你。”韓岩努力裝出很有底氣的樣子,頭可斷,發型不能亂,血可流,皮鞋不能沒有油,哪怕黔驢技窮,氣場不能丟。
“呦嗬。”仙邪魅一笑,“快來嚇死我吧,不然我便打死你的奴仆。”
豕依舊壓在耋巫身上,韓岩讓他接著打,他便打了,隻是變得小心翼翼,氣弱地、象征性的,又給了耋巫一巴掌,完全失了那股狠勁,隻能聽見臉皮響,實則不疼。一聽仙要打死他,便趕緊可憐楚楚地回望韓岩,救命啊……
三比一百。
到這份上,韓岩隻能希冀自己的名頭可以嚇住這些紈絝子弟。
“吾乃弓高侯孽孫韓岩,禦史大夫衛綰的弟子,皇太子劉徹的結拜兄弟,河間王是我師兄,燕王是我哥們,你等還不上來竭拜?”
“韓岩?”仙呆了呆,接著便捧腹大笑。
公子們也覺得不可思議:“佞人也敢如此猖狂?”
“這便是被皇帝下詔訓斥不務正業的那個?”
“給皇太子劉徹暖床的那個男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