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莽山一成不變的靜謐終於被歇斯底裏的喊殺聲打破。暗綠色的樹葉被鮮血浸染,初秋時分日益脆弱的葉莖再也無法承受濃稠的血珠的重量,因而隨著滾燙血液的噴灑,一片片落葉不待在寒風中掙紮便無奈的落在地麵,混雜著泥土,血肉碎末,乃至內髒碎片形成了一張嶄新的地毯,覆蓋了蒼莽山的每一個角落。
在刺骨的月光下,交戰的的雙方清晰可見。從山林間的一個個幽深的洞穴中不時竄出一隊隊狼人,接著化為一道道黑影敏捷的穿梭在枝杈間。當被月光照耀後,一隻隻狼人烏黑的如針般鋒銳的皮毛外好似披了一條銀色的鬥篷,速度陡然上升,化為銀光朝激戰正酣的戰團撲去。
就在戰團的另一邊,則是人族精銳的戰士。最前排的人族戰士身著黑鐵重甲,雙手緊緊扶著被插入土地中的黑鐵重盾,在猙獰的麵具下,一張張原本樸實的麵龐已經因為用力過度而顯得扭曲,若論猙獰可怖絲毫不遜於他們佩戴的麵具。重盾前方則是一隻隻身披月華的狼人,在月華的加持下力量大增的狼人哪怕數量處於劣勢但仍然不住的拚死反撲,盡管全身已經被重盾上的尖錐紮得血流不止,也半步不肯後退。
狼人的力量本就稍強於人族戰士,借用月光的力量後,哪怕是兩個人族戰士合力也隻能憑借重盾將狼人死死頂住,再無餘力反擊。然而如此好的機會其餘戰士卻不會放過。數支由鐵木和黑鐵鑄成的長矛頃刻間已經將位於盾陣前的狼人洞穿。在白銀階統領的指揮下,人族戰陣徹底化作了一個血腥的絞肉機,永不疲倦,永不停息。佩戴著黑鐵鬼麵的戰士們此刻好似真的化作了來自地獄的亡靈,攜帶無盡的憤怒和仇恨,將善良的一麵深深埋藏在麵具下,冷酷無情,卻又富有秩序地收割著一條條生命。
倉皇接戰的狼人本就是烏合之眾,就在數個小時前,它們還緊緊跟隨在狼王身後,衝上了蒼莽山外那座人族堡壘的寨牆。也是在數個小時前威武而不可一世的新生狼王在月華之力的加持下被一名人族武士斬為兩段。還是在數個小時前,倉皇逃竄的狼人為了脫身,不得不拋下了全部的馴養妖狼。上萬妖狼被屠殺時發出的哀嚎就算在隱秘的蒼莽山中依然清晰可聞。
接著逃回山林的狼人在殘存的數隻狼人統領的管理下終於稍稍恢複了鎮定,各自回到山洞中休憩。前半夜的血腥殺戮實在太過慘烈,就算是好鬥的狼人也不免疲憊不堪。
至於人族武士會不會追進蒼莽山?幾位狼人統領的內心深處根本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畢竟今夜雖然人族死傷無數,但狼人付出的代價還要更大,因而仔細算來人族並未吃什麼虧。而且就算蒼莽山中大量的妖獸被狼人當做炮灰驅趕出山,但蒼莽山綿延不絕,其中的妖獸也是數不勝數,在蒼莽山中和狼人族死磕,人族戰士的傷亡可能會達到一個難以想象的地步。
事實似乎也證明了狼人統領們的猜想。幸存的五位狼人統領統帥著僅存的數十位青銅狼人在蒼莽山的外圍整整等了一個小時,也沒有發現人族戰士有任何出動的痕跡。隨後狼人族這支最後的精銳也隨之解散,回到了各自的洞穴中休養生息。
接著就是戰爭的到來。
毫無征兆的,人族戰士如潮水般從不知何時大開的寨門中洶湧而出,湧入蒼茫山林中。在人族戰列的上方,一名渾身閃爍著耀眼金光的人如戰神一般淩空而立。憑借過人的嗅覺,每一個在他千米以內的狼人,憑借他身上沾染的鮮血的氣息,都輕易認出了他的身份——那個僅憑借一把戰刀就終結了新生狼王所有野望的人類。
此時的林武比數個小時前斬殺狼王時更強了。因為就在一個小時前,當他安頓好一切回到家中時,他才得知他的妻子因為難產去世。難產,嗬嗬,林武暗自笑道,笑容中卻是掩蓋不住的淒涼。在這個靈氣充沛,強者輩出的地方,哪怕一個部落中隻有一名白銀武士,憑借白銀武士對靈力的操控也可以保證部落中所有母子平安。不知道多久,屹立在半空中的林武暗暗想到,沒有聽到難產這個死因了啊。
黑鐵戰士陸地奔襲的速度何其之快,僅僅片刻後,人族戰陣已經穿過了寨牆下密密麻麻的妖獸屍體,步入蒼莽山中。在山外圍的狼人此刻也已經被驚動,倉促間,兩位白銀階狼族統領仍然召集了上百隻狼人,向上萬人族武士發動了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