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搖搖頭,依舊沒說什麼,隻是默默地引著兩人前行。廉莑仍有些擔憂,手掌卷縮在袖子裏頭,將潛藏的匕首握在了手中。
“咯吱”一聲,衛國打開了們,請兩位進去。廉莑和芷蘭對望一眼,相互牽著手走進了房間。
木屋位於竹林裏頭,被層層疊疊的竹葉所覆蓋,即使是日當正午,屋子裏頭頗為清涼,斑斑的竹影散落窗欞,更顯得環境幽靜,果然是隱居的好地方。
芷蘭向前一看,隻見一張木床上躺著一位老人,正是薛冉。
廉莑和芷蘭看到真人的時候都不禁吃了一驚。當日薛冉帶著親生兒子到先王麵前謝罪的時候仍是一起精神抖擻意氣風發,怎麼才過了一年多,就已成了瘦骨嶙峋的老頭,連帶著雙眼都暗淡無神。芷蘭略懂醫術,見此模樣已知道他早就病入膏肓,所剩的日子不多了。衛國果然沒有欺騙自己。
薛冉微微睜開眼睛,認得是廉莑和芷蘭,於是啞著聲音說了一句:“終於來了。”
芷蘭愣了一下,小聲答道:“薛……阿翁,好久不見,你還好吧。”
薛冉苦笑,看了衛國一眼。衛國立即上前將他扶起,又倒了一杯茶給他緩氣。
這時,衛國才出聲說話:“薛大人離城後就來到此處居住,從未見過其他人。這時時日無多,又聽聞廉大人和芷蘭小姐要路過此地,所以讓我在路邊等候,想在臨終之際見見兩位。”
薛冉招招手,示意芷蘭上前。芷蘭有些尷尬,頓了還一會還緩緩走進兩步,坐在薛冉的跟前,小聲地說了一句:“會好起來的,別擔心。”
薛冉有氣無力地說道:“假話不必多說了。我知道自己的身子,再過些日子就要化成塵泥了。也好,來的時候吵吵鬧鬧,走到時候可以安安靜靜。”
芷蘭有些傷感,放下芥蒂輕聲安撫道:“阿翁別這麼說。咱們可以回城,找上好的大夫查看,必能好起來的。即使不能根治,至少……至少也能舒服些。”
死……這個詞語,芷蘭不忍說出。即使所有人都知道此乃最終的結果。
薛冉凝視著芷蘭,又抬頭看了一眼廉莑,歎了口氣說道:“回不去。也不想回去。快沒時間了,我想跟廉大人說幾句話,衛國,你先出去吧。”
衛國應了一聲,即起身走了出去,並把木門給掩蓋上。
廉莑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卻並沒說什麼話,隻是默默地遠遠站著。
薛冉沒有理會他的神色,隻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我知道你恨過我,也怨過我。無妨,我也不求你們諒解。但在臨終之際,我一個老頭有句話還是想提醒一下你,伴君如伴虎,趁早脫離才好。”
薛冉沒有點名“你”是誰,但芷蘭曉得,他說話的對象並非自己。
廉莑轉過頭,凝視著薛冉好一會才說了一句:“你想說什麼。”
薛冉苦笑,咳嗽了兩聲,又說道:“我承諾過的事情,當然要做到。當日我和你父親各為其主,鬥得你死我活,但彼此卻從未怨恨過對方,反而惺惺相惜。其實,廉櫻並非我殺害的,他乃是自盡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