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張遼是在思考,這個被舊主女兒看上的“英雄豪傑”為何氣場卻這麼弱,現在居然還有些無奈有些頹唐地坐在了那把椅子上,他究竟是從何吸引住綺玲的呢?
大概是被盯的心裏發毛了,又或者是以為自己的計劃敗露了,張遼所思者暫時也就這兩個可能,如果是第一個,那他被綺玲看上根本就是個笑話;若是第二個,那他又是怎麼樣一路打到建業的?
而他也根本沒想過玲會欺騙自己,因為她沒有那個必要。
那麼最後的可能性就是,他在裝!
目的何在?待他試探試探……
“哐啷”——
林家仁就忽然那麼朝自己微笑了一下,然後手掌一掃,將一旁的茶杯掀走,如果說張遼的眼珠子都要立馬掉地上了,那麼這可憐的茶杯就是在地上等待的碎裂杯具。
朱靈等三人的反應倒是很快,立即起身抽出武器環顧四周——來之前他們早有計算,沒過多久他們的人就衝了進來。
“啪啪啪”,議事廳內響起了突兀的掌聲,“好一段一氣嗬成的動作啊,曹軍果然訓練有素!”說話的自然是林家仁。
曹軍這才發現,一切原來都隻是自己神經過敏,都這會兒了也不見什麼屏風之後的刀斧手出現,甚至在這議事廳內,他們的人數要遠遠地多於對方,哪怕是直接把林家仁給做掉都不是不可以。
四位將領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似乎都對林家仁“手滑了”這個解釋不太滿意,而同時又對“要不要幹脆幹掉林家仁”的提議模棱兩可。
你想想啊,他們之中的三個人平時彼此不睦,怎麼可能一下子就從對方的眼裏讀出裏頭的意思?比如樂進表示“要不要先吃了飯再來商量城防布置”就被李典解讀成了“這小子真氣人,故意嚇我們,要不要去揍他一頓”。
這都還好起碼吃飯和打人都可以用到一個量詞——頓,而在張遼眼裏李典原本“咱們讓士兵們上,去試探一下他的虛實”,就成為了“幹掉他,建業就是咱們的了”,當時就甩了甩頭,你當人家傻啊,沒有一點防備就坐那讓你殺?
而張遼的意思則是“咱們趕快忘記此時,坐下來開誠布公地談一談”,被誤讀成了樂進想象中的“吃你大爺啊,就知道吃,太他娘丟人了,老子看不下去了”。
你說說,這事情還有辦法用眼神來示意麼?
最後,還是朱靈“看懂”了每個人的意思,當機立斷下達了命令——給我上!
林家仁要是知道了實際的情況,估計額頭上就會多出三道黑線了。
總之,不管怎樣,事情還是沿著他所希望的路線發展著,麵對著窮凶極惡衝過來的曹軍護衛,林家仁先是怕怕的縮進了身體,繼而作驚恐狀望向了房梁——哪裏有什麼?
有曹軍絕不願看到的東西。
由於林家仁之前故意坐到了離他們較遠的議事廳深處,也就是吳侯的寶座之上,所以士兵們衝過來還是得花一定的時間,有人見林家仁似乎改變了視線的聚焦,也就順著他的目光移動了自己的腦袋和眼珠。
所謂無知者無畏,那是因為不知道自己所要麵對的事物會是怎樣,而一旦知道了,自己多少就會受些影響。
“不、不要再過去了!”
晚了!
前方的人在他們的眼裏可不是人,那是功勞,是肥肉,是人人得而奪之的珍寶。一旦入手,自己這輩子、乃至於下輩子都不用愁了,誰他喵放過了這次機會,誰他喵就是傻缺!
被當做是“不懷好意”的好心提醒根本就沒用,就連發出這樣提醒的人也被後麵擁擠而來的同伴簇擁著無奈朝前。
沒有什麼比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事情,更讓人傷心和絕望的了。
“轟隆”一聲巨響,大大的杯具便降臨在了他們頭上——無數帶有尖刺的滾輪、柵欄從天而降,絲毫也不留情麵地砸在了他們被熱血充滿的腦袋之上,勾起慘叫聲此起彼伏。
多年的多年以後,幸存者仍舊記得這樣一個畫麵:腦袋開花,朵朵懾人,朵朵鮮豔,朵朵顯眼。而那之後來臨的烈焰,更是讓人絕望透頂。
幾乎是在同時,整個吳侯的議事廳瞬間被點燃了,火勢凶猛異常即刻便成燎原之勢——這顯然是早有預謀的埋伏,他們中計了。
而當四將驚訝地抬眼望去,本應出現在吳侯位置上的林家仁,早已失去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