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寧姑姑！救我！”
“我不想死，姑姑！不想死！為什麼不救我？”
“普寧姑姑！救我，救我，我是無辜的！”
被一劍穿喉的宮娥突然從地上跳了起來，滿臉的哀怨與淒愴，咽喉處不停往外噴灑著鮮紅的血珠。她一步步朝我逼進，好幾次血都快灑到我手腕或是臉上，我想，那一定還是熱的。
別追我，別追我，我退一步，她進一步。
別過來，嬴成蛟呢？在哪裏？
“姑姑？！”
“別過來！”我睜開眼！青屏坐在床沿上，一臉的擔憂。環視四周，大恩宮內燈火通明，臨睡前我命青屏多點幾盞宮燈才會亮如白晝。原來是夢，我籲氣：“沒事，做惡夢了！”
青屏為我掖好被子：“這些日子姑姑總是做同一個夢，看把人給鬧騰的。”
我扶著額頭，手指觸摸到一排細密的汗珠：“青屏，你去睡吧！我沒事！”今夜定是個無眠夜，真是我欠你的麼？夜夜侵入我的夢境。
“姑姑，本不關你事，你偏要跟自己過不去。這些天你上的脂粉越來越厚，你受不了那種香味的，想開點，別折騰自己了。”
我訝異，青屏怎會知道我的夢境，繼而莞爾。王宮裏是藏不住秘密的，況且這本身不是什麼秘密，又事關長安君，定會傳的沸騰。而我，定然不會那麼好聽，脂粉？我什麼時候受不了這種香味，我豈會不知道？
我一笑：“就是，青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搽這麼厚的胭脂想引誘誰呢！”
青屏含笑問道：“姑姑，你不會怪我說話這麼直接吧？”
我掀開絲被，拍拍了枕畔：“上來陪我睡吧，我怕！”
我盯著床罩發呆的片刻，青屏已經在我身側躺好，雖是雙眼緊閉，我卻知道她並未入睡。
“青屏，我沒有辦法不難過，她們三個是被我害死的。要是不與長安君在宮道上拉扯，我就不會心虛，更不該躲藏起來，且心存僥幸，還惡作劇的想給她們一點教訓。”我閉眼，回憶如同身置夢魘。
青屏府身輕擁著我，手輕輕撫著我的背。
我繼續低聲訴道：“我怎麼就天真的以為他抽出劍的目的隻是嚇唬？我更怪自己，明明有機會阻止長安君的，青屏，你相我嗎？我隻是被嚇傻了！”
“沒有人會相信，精明如你會被嚇傻！”青屏的聲音與拍手的動作依稀變的有節奏起來，我倍感溫暖。如同娘新的懷抱，是令人覺得最安心的地方。
片刻，睡意襲來，我朦朧聽聞青屏喃語：“危險的環境會讓人變的敏感脆弱。我們誰也不能猜測未來，痛苦的事情最好選擇遺忘或是看的淡然，從前你不是做的很好？”
我想張嘴反駁，眼皮沉的沒有張力。
我得感謝青屏，我們都是那種沒有資格去論談別人看法的人。
所以，我得好好的活著。 秦王用完早膳，我福著身恭送。如同青屏，如同普通的侍女，都是沒有生命的木頭人，我與秦王之間那些旖旎醉人的回憶，疑似我的夢境。
青屏先去膳房提食盒，我獨自到回大恩宮。有客來訪，在庭院裏候我多時。雖是春暖花開的季節，青石板的縫隙裏探出幾叢嫩青色的草尖，帶著晨露，還是浸濕了她的裙擺。她見聽身後的宮門拖著啞聲被人從外推開，回眸，嘴角的弧度擴散開來：“普寧！”
“文婷姐，你，怎來了？”我的回應是一抹淡笑，眉宇間有著閃避不及的倦意。大恩宮是我唯的能放下偽裝的地方，不想卻突然被人突擊侵入，這些天的折騰，我已經累的不想再應付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