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機營是不會傾巢出動的,因為要留有暗衛保護皇帝的安全,所以鷹犬率領一十二位暗夜侍衛出現在客棧門外時,一切安靜的都不會打擾到一個嬰兒的睡眠。
隻是一個手勢,所有的人整齊劃一的行動,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不動聲色的將正在床上酣睡的李鐸綁了起來,鷹犬一身的黑色,好像是夜裏勾魂的修羅,他撿了一個不知道性命的東西,塞進了李鐸的嘴巴,然後就將他帶走了。
李鐸整個人處於一種驚恐之中,因為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可怕的綁架,幾乎是上一刻自己身在熟睡之中,而下一刻已經被五花大綁塞住了嘴巴,扔在了馬上,頭上被套著的黑色的口袋讓他很是恐懼,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作為馬幫的幫主,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什麼沒見識過,就連西夏攝政王臧布泰手下的燕雲十六騎他亦是見識過的,可是能達到這種程度的,除了神機營,幾乎沒有其他的可能,在心裏一陣的清明之後,李鐸乖乖的套在黑袋子裏,臥在馬上,聽憑命運的安排,對於被神機營盯上的人,可能自己下一刻是怎麼死的,都不會很確定。
李鐸什麼也看不見,甚至馬蹄的聲音亦是極其的微弱,神機營的馬每一匹在馬蹄上都做了特殊的處理,夜行時不會發出聲響,雨天行走,不會留下明顯的馬蹄形狀,他隻能感覺得到,自己在飛馳,馬奔跑的速度極快,幾乎是日行千裏的良駒。
李鐸就像是被罩住了眼睛拉磨的驢子,不知道跑了不知道多久,身下的馬停了下來,他被一個人扛著走了,再被扔在地上,卻摔得並不疼痛,因為地上很柔軟,好像是鋪著極為精致的毛毯,手摸上去都是柔順細滑的羊毛。
頭上的黑口袋被驟然的撤下,太長時間黑著,一瞬間變涼了,李鐸極其不適應的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隻聽見一個尖細的聲音說道:“見了皇上還不行禮!”
李鐸拿開手看去,隻見一個一身明黃色,威儀十足的男子端坐在上方,自己身處一個窗明幾淨的宮殿裏,他劍眉星目,眉宇間霸氣外露,下頜繃得有些緊,以至於顯得有些麵色殘忍,不過是個極為瀟灑的男子,李鐸晃過神來方才意識到,麵前的人是當今聖上,連忙跪下,叩頭說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端木玦亦是在盯著底下跪著的李鐸看,如果不是為了得知事情的真相,他願意一劍殺了他,可他還是壓住了自己心裏頭的氣,說道:“李鐸,朕召你前來,你可知道所為何事?!”
李鐸雖是恐懼,可是心裏頭又不糊塗,他一個小小的馬幫的幫主,遵紀守法,多年在漠南漠北、西北跑生意,甚至還未朝廷絞過馬匪,唯一做過的糊塗時便是那一件,終日裏擔驚受怕的,怎麼可能不知道,於是不敢隱瞞的答道:“小民,知道。”
“既然知道,那你就仔細的與朕說說!”端木玦看似麵色平靜,可隻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於是平靜的表麵,背後愈是藏著驚濤駭浪,管密隨著端木玦的氣場加強,不由得自己向後退了一步。
“草民,差一點驚擾了了當今皇後!”李鐸並沒有用玷汙、侵犯,而是選了一個極其隱晦的驚擾,“草民知罪,所以自己流放漠南,但是請陛下饒恕,草民隻是不知道當日隱姓埋名的夫人是當今的皇後,否則借草民一百個,一千個膽子也不敢驚擾皇後的鸞駕,好在,草民及時的發現了皇後遺落的行寶,這才沒有釀成大禍,至於綁架了皇後的下人,草民也已經立即處死!”
“哦?這麼說,綁架皇後的人並不是你?”端木玦疑問道。
“的確不是草民!”李鐸兩忙抓住機會解釋,“是馬幫的二當家,因為他闖了大禍,草民恐怕連累了自己,所以在得知皇後的身份之後,便將他按照幫規處死了!”李鐸其實並未處死二當家,隻是令他隱姓埋名,說是葬身在了前往漠南的流沙中,為的就是這一日能夠保全他一條性命。
端木玦記得那個作為人證的侍女曾經信誓旦旦的說道,她的消息來自於馬幫的二當家,而李鐸卻說,這個人已經在發現了霓裳的身份後就被處死了,到底誰是誰非,一時間端木玦吃不準主意了,得到真相的唯一方法便是——兩相對峙,讓侍女與李鐸麵對麵,這樣撒謊的人就會無處遁形。
可是作為人證的侍女,此時正關在福壽宮的一間偏殿裏,太後戒備霓裳謀害人證,所以嚴加看管,如果自己不能當著太後的麵讓兩個人相會對峙,太後是絕對不會同意自己提審人證,因為經過昨天的事情,汪太後已經篤定自己是站在霓裳這一邊的,而他在確定結果不會傷害到霓裳之前,是絕對不會讓兩個人證碰麵的。
事態發展到這般境地讓端木玦趕到極其的糾結,似乎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自己想要兩全其美的解決這件事情,也不是這般容易的,他隻能暫時的將李鐸交予大理寺嚴加看管。
端木玦思前想後,既然自己毫無頭緒,莫不如讓霓裳想想辦法,她向來是冰雪聰明,亦是深知大義,所以端木玦即刻前往承乾宮,卻在承乾宮的門口,遇上了團團轉的輕雪,輕雪一見端木玦連忙迎了上去,帶著幾分焦急的哭腔,說道:“皇上,皇後被太後強行帶走了,說是要問話,您快救救娘娘吧!”
端木玦心裏加速一跳,當即轉身向福壽宮去,母後莫不是得了消息,所以有了十足的把握,越是心裏害怕,端木玦的腳步越是快,到了福壽宮的時候,總算是舒了一口氣,慕容霓裳毫發無損,隻是跪在地中央,卻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或許是心疼加上著急,端木玦扶著跪在地上的慕容霓裳朝著汪太後喊道:“母後,朕已經將李鐸押進了宮中,有任何的話當麵對質便是了,何必對霓裳多次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