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心思細膩,深知道此番離宮不知道要何時才能回來,所以將一年四季的衣裳都打包整齊,平日裏皇後喜歡的首飾,常戴的配飾,也都收了起來,再回頭看去承乾宮,大有幾分人去屋空的錯覺來,小奴扶起狀態還很好的慕容皇後,準備離宮,幾步後,慕容霓裳停下了腳步問道:“琴呢?”
“回娘娘的話,帶著了魏公公將您長彈得那一柄琴帶著了!”
“我不要那一柄琴!”慕容霓裳指著窗邊的琴台,說道:“放回去!另去琴閣取一把帶上!”
小奴和站在門口的魏意俱是一愣,先是魏意反應過來,叩了個安說道:“奴才這就去換!”看著自己平日裏長彈得那一柄琴放置在了窗前的琴台上,慕容霓裳方才露出了笑意,隨著小奴的攙扶走了。
馬車行至宮門口,緩緩地停了下來,隻聽外麵趕車的魏意向裏麵傳話,“娘娘,蘇才人來送行了!”
慕容霓裳心下裏一陣的溫暖,如今自己被禁足,蘇梅雨還能夠不避嫌的前來相送,可謂是知心人,慕容霓裳起身下車,隻見蘇梅雨一身淡粉色的衫子,對襟兒處還繡著細密的梅花,因為今天風大,外罩一件白色的披風,挽著簡單的發髻,手中拿著一柄折扇,身邊的巧萱臉上已然有了淚痕和哀戚之色。
蘇梅雨福了福身子,開口說道:“臣妾本是個最怕離別的人,如今要送娘娘前往陽明行宮,心中實在是不舍,想著你我以扇傳信已經是近一年的時間,算是人生知己,如今,不知道娘娘前往陽明之後還能否相遇了,這書扇也不知道還能否到達,隻願你在宮外一切安好!”
慕容霓裳接過那一柄小巧的扇子,看著蘇梅雨正擦著眼角的淚痕,便寬慰她說道:“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蘇才人不必為我而傷心,雖然這一別不知是何時才能相見,但人生相聚何相逢,隻要心是相交的,不在意這寸許的書扇之言,隻希望你在宮中能夠安然處之!”
看著慕容霓裳的馬車遠遠地消失在了宮門外,蘇梅雨一直揮著的手停了下來,身旁的巧萱擔心風大,蘇才人受了寒,便勸道:“才人回宮吧,這風強勁,別再傷了自己的身子。”
“讓我再看一看吧,再看一看那通向宮外的門,怕是此生我都沒有機會在越過那一道門了!”
命運有時候總是很奇怪,好比——貓喜歡吃魚,卻下不了水,魚喜歡吃蚯蚓,卻不能上岸,向往宮外的人卻一生都沒辦法再掙脫這牢籠,而不應該離去的人,卻總是走的千般無奈,為何要為難於人,或許是因為命運就是如此,隻有這般的無奈了,不順了,才會讓人抑鬱了,不然和樂之心常有,豈不是天下人都為長命之人,人生何其短,紅顏更薄命。
蘇梅雨望著那朱紅色的門再次緩緩地合上,漠然的轉身向回走了,可她身上的披風,卻仿佛留戀那外麵的世界一般,依舊朝著宮門的方向飛舞著,好似掙脫著她的身體要離去一般,如果可以看得到人的內心和靈魂,那此刻蘇梅雨,整個的一顆心都朝著宮外飛去了。
……
慕容霓裳的馬車一路上顛簸,行至護國寺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不知覺間又停了下來,隻聽魏意向裏麵傳話,“娘娘,是惠妃娘娘!”柳夢璃懷中抱著一個小嬰兒,慕容霓裳一見那明黃的繈褓就知道是知辰,三步並作兩步的朝他奔來,自打自己被禁足在了承乾宮中,就沒再見過知辰,雖說是自己控製自己不要太過於想念,可是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一如不見如隔三秋,更何況之前的知辰就住在自己的左右,不曾分別過幾個時辰,故而慕容霓裳一邊落淚一邊吻著懷裏的小嬰兒。
“皇後此番前去陽明,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可惜五皇子不能隨著您一同前往陽明行宮,不過皇後請放心,臣妾身在宮中,一定會盡量護著皇子周全!”
慕容霓裳見柳夢璃對自己有情有義,便說道:“那知辰就托付於你了,本宮不在宮中,雖然皇上親自照顧知辰,可是畢竟有暗處小人心懷不軌,你向來細心,一定不要讓知辰受了委屈才好!”
柳夢璃從慕容霓裳懷中接過知辰,有些支支吾吾的說道:“其實今日我能來送你,還能抱著知辰,都是皇上允許的,皇後心裏頭要明白,皇上還是對您與他人不同的,宮中的女人奢求的不要太高,不然就會落得很慘,所以……”
“你的意思我懂!”慕容霓裳撫摸著知辰的額頭,說道:“現在情勢複雜,有許多事情我都身不由己,所以隻拜托柳惠妃在宮中替霓裳照顧好麟兒便好,這恩情霓裳不敢忘。”
“皇後與我和知為有著天大的恩情,這一點小事,臣妾定當全力而為,還請皇後放心!”
柳夢璃帶著知辰出宮不能太久,所以說了一會兒話就得回宮了,慕容霓裳不忍心上車,看著知辰在柳夢璃的懷中哭鬧不止,心疼如同刀絞一般,可還是一狠心的上了馬車,在馬車前行的路上隻聽見知辰的哭聲愈發的遠了,慕容霓裳心中暗暗地說道:“皇兒,情勢所迫,母後不得不遠去陽明,待些時日,便可重新相聚!”
輕雪和小奴不斷地勸著,慕容霓裳也不好在哭惹得她們兩個擔心,於是略略的止住了,臉上原本就沒塗抹胭脂,眼淚洗過後尤其的清麗,看上去確實憔悴不堪,小奴擔心這離別引起了皇後的病症,隻能一直的小心觀察,耐心的勸解,好在出了龍城後,天色已晚,一行人便到館驛下榻,端木玦派了五十個侍衛隨行,雖然是身著便裝,可是還是極為的惹眼,慕容霓裳謊稱自己是沈將軍的夫人林氏,包了整家的客棧。
“娘娘,早些休息吧,明日還要趕路,休息不好改渾身酸痛了!”輕雪端了溫水來伺候慕容霓裳洗漱,可趕了一天的路,覺得渾身是風塵,於是慕容霓裳便吩咐輕雪,準備了浴桶沐浴,也好解解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