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太後情緒激動,一旁的桂嬤嬤生怕汪太後傷了心氣,連忙撫著她的後背說道:“太後切莫動怒,想必那慕容氏不知道是從哪裏聽來的,皇帝未必知道!”
“對!陛下未必知道!”汪太後心中百轉千回,連忙耳語的吩咐一邊的桂嬤嬤,“快去冷宮裏看看她,看看是不是她說了些什麼!快去!”
已然過去了近三十年,可是汪太後一提起那個女人就如同夢魘一般的害怕,似乎連提起‘她’這一個字,都能讓汪太後從神壇跌落穀底,已然過去將近三十年,可是這太後的位置終究是太過於血腥了,她有的時候真是害怕有一天,連自己的兒子都無法的原諒自己。
……
桂嬤嬤小步快跑的帶著汪太後的令牌到了皇宮西北角的冷宮之中,冷宮又叫做——懷禮殿,旁邊還有一個小的廢棄宮殿,當年安老太妃歿了之後一直都傳聞鬧鬼,沒人住,時間久了也就廢棄了,成了冷宮,這懷禮殿是因為當年發生了一場火災,裏麵一個宮女沒跑出來,燒死在了裏麵,都說不吉利,在先帝的時候也成了冷宮,令汪太後害怕的那個女人就關在這裏。
“我封太後懿旨過來看看她!”桂嬤嬤拿出了令牌,守門的侍衛放她進了去。
桂嬤嬤踏進了那連陽光都有些望而卻步的懷禮殿心中有些淒然,空氣裏都是發黴的味道,還有些許糞便的臭氣,因為得知她是瘋癲了,不知道何時回衝出來咬人,抓人,所以桂嬤嬤小心翼翼的,手裏還拿著一柄錐子用來防身。
找尋了半天才在牆角處發現了一個亂糟糟的人,躺在草芥之中,活活的像是一攤子爛肉,也分不清哪裏是頭,哪裏是腳,若是不知道這裏有人,還以為是一團子衣裳窩在那裏堆放著罷了。
桂嬤嬤不敢驚動她,隻是想確認一番她是不是還瘋癲癡傻著,便一步一步緩緩地向她靠去,可身上的玉器相撞間還是發出了聲音,驚得那一攤子爛肉動了下,“曼兒?”桂嬤嬤試著叫了一聲,對方沒有回應。
“曼兒,太後讓我來看看你!”桂嬤嬤眯著眼睛說道,有意的提起太後,可對方還是沒有反應。
“啊啊……!”她忽然間竄了起來,沒有一絲的準備,嚇得桂嬤嬤向後踉蹌了一大步,隻見那攤子爛肉撿起床上那些汙穢的堪比畜生的吃食的東西開始呼嚕呼嚕如同豬一般的啃食。
桂嬤嬤放心的舒了口氣,轉身出去了,她當然不可能好,桂嬤嬤心中暗自想到,當年是她親自派人將藥送進去的,怎麼可能出紕漏,不過是個又瞎、又聾、又啞的人,還怎麼和人說話,又怎麼才能告密,就算是將皇上親自領到她的麵前,她也不可能開口了!
“你們都好生的看著裏麵的人,不能隨意的讓外人接近,知道了嗎?”桂嬤嬤離開前囑咐了守門的侍衛。
天色黑的比原來晚了些,可是還是挺不了太久,不過是三月中旬的天氣,從西北角向西宮走回去後還是帶了一身的寒氣,桂嬤嬤一進門,脫去了鬥篷,進去後,裏麵的小丫鬟示意太後已經躺下歇息了,可還不等桂嬤嬤轉身,床幔裏麵便說道:“是桂嬤嬤嗎?你們都退下吧!”
汪太後保養得宜的手挑開了床帳坐了起來,披散著頭發的她不如冠帶時那樣子的年輕了,大概是心情不好,連臉上的鬆弛都明顯了幾分,“她怎麼樣了?”
“回太後的話,還活著,可是還是又聾又啞又瞎,絕對不會泄露一點點的秘密!”
汪太後閉著眼睛點了點頭,仿佛夢中囈語的說道:“哀家當年是不得已留著她,先帝知道有她這麼一個人,弄死了會讓先帝起疑心,可是又不能留著,隻能說她因為姐姐死了就得了失心瘋,然後就關進了冷宮,這麼多年了,先帝也沒了,本來該讓她也隨著去,到地下伺候姐姐的,可是竟然拖到了現在也沒殺了她。”
“太後,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她也是真的瘋了,而且現在看不見、聽不見,也不會說話,如同牲畜一般的活著,您還擔心什麼!”桂嬤嬤倒了一杯熱水奉給了太後,勸說道。
“算了吧,好死不如賴活著,好歹是伺候了姐姐一場,就讓她自生自滅吧!”汪太後又躺了會去,閉上眼睛,仿佛又看見了當年的曼兒,她還在伺候姐姐的時候,姐姐在家時,在宮裏時,還有姐姐死後她瘋狂的樣子,汪太後也總是忘不了曼兒臨被關進冷宮裏是朝自己喊的那句話——“汪雲理,總有一天,我會讓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你是一個謀害皇後的凶手,你不配做太後!”
……
天色暗了下來,外麵臨近了晚上竟然下起了小雨,夾雜著零星的雪花,氣溫也是驟降,這倒春寒的天氣裏可謂是寒意料峭,慕容霓裳到文苑室去看了一會兒知辰,孩子睡下了,她也就回來了,一進門便看見端木玦正坐在燈下看著一卷她剛才才翻開的書,這一會兒已經讀了十幾頁,於是慕容霓裳輕輕地解了鬥篷,款步的走了過去。
“這書不錯!”端木玦看了一眼扉頁,問道:“誰寫的?”
“臣妾不知,是隨意買來的,隻知道寫書的人是一個叫張——”慕容霓裳沒記住還翻看了一下,“張先,字念祖,才思敏捷,別有獨到之處!”
端木玦認可的點了點頭,也誇讚道:“的確是不錯,就單單借著鬼狐之說來諷刺惡人,就已經是別出心裁了,比那些老生常談的書有一絲許多!”
慕容霓裳奉了一杯茶,偎在端木玦的身邊拿過書,說道:“此人想必是不拘一格的人才,隻可惜了,隻能在民間撰寫雜文賣些小錢,若是能以其文筆和文思構築名家之作,想必也是極好的!”
端木玦很留戀的看著拿書,似乎很陶醉其中,點了點頭說道:“的確,不然白白的埋沒的此等人才,朕倒是想起來了,似乎吏部還缺少一個文案的職位,若是能讓他參與編寫國論,想必必能增彩添色!”
慕容霓裳隻是笑了笑,拿過端木玦手裏的書,說道:“皇上就像是臣妾小時候見過的鄉紳地主,什麼好的東西都要想自己的懷裏拉,可算是見了一個寫好書的人,就被拉去做官了!”
“朕若是地主鄉紳,那皇後是什麼?”端木玦饒有興趣的看著被繞進去的某人,慕容霓裳轉了轉眼睛一吐舌頭笑了笑。
“小時候你還去過鄉下?”端木玦撫著慕容霓裳青絲問道。
“是啊,臣妾的外公辭官後歸鄉,就住在玉陽的鄉下,幾畝薄田,幾間瓦房,倒也算是日子富裕,吃穿不愁,玉陽的鄉下就有很多鄉紳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