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霓裳臨窗彈琴,那是一柄六弦的古琴,音質悠揚,琴弦柔韌,指腹按在上麵如同按在柔軟的棉花上,這樣的琴弦最考驗彈琴者的心性,一旦心中稍有浮躁之氣,那琴弦必斷。
一曲《春江花月夜》,在此情此景之中如此的契合,端木玦聽著身後傳來的琴音,心中思緒都完全的清空了,他不得不承認,見過眾多琴技一流的人當中,慕容霓裳的指法最為的流暢,力度最為的放鬆,她對於樂曲的理解也自成一種見解,就像這首《春江花月夜》,明明是一種臨江而立,麵對滿眼美景放鬆心情,感慨自然的魅力,但是在慕容霓裳的指下,這首曲子帶著一絲愁緒,好像越美好的越是覺得惋惜,淡淡的少女情懷極別具一種風情。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尾音綿長,空靈的意境遲遲不肯隨著琴音消散,而是在耳邊、腦海、心中回蕩,端木玦閉著眼睛感受著尾音那一絲的恬然,直到一件披風搭在了他的肩上,慕容霓裳溫婉柔和的聲音暖暖的響起,端木玦的思緒才回到現實中來,頗有幾分‘三月不識肉味’的感覺,“皇上,回去吧,夜裏江風會吹的頭疼!”
端木玦撫上慕容霓裳的手背,柔若無骨,將她攬在懷中,問道:“身體好些了嗎?”
端木玦問起自己的身體,慕容霓裳心中咯噔一下,她可以在外人麵前可以故作胸有成竹,可是真正麵對之時心中還是萬般的糾結的,她到底應該如何處理她腹中的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此時此刻到來,讓她沒有一絲準備,不是前世的時機,所以她也未做任何規劃,難道這是老天給她的一個難題?
“好多了!”慕容霓裳淡淡的答道,她望著端木玦冷峻的眉眼,看不出一絲的溫柔,當了久了皇帝,冷峻已經成了習慣,‘陛下,如果臣妾懷了孩子您會留下他嗎?六郎,如果這一世冬妹有了你的骨肉,你會不會留下他?好好的疼愛他?’這些話在慕容霓裳心中無聲的呐喊,她靠在端木玦的肩膀上,眼淚顆顆的滴落,染濕了他的衣衫。
端木玦用該是感覺到了慕容霓裳在流淚,吻著她的額頭問道:“怎麼了?為什麼哭了?”
“就是……風大,吹了眼睛,無礙的!”慕容霓裳還是撒了謊,因為她根本沒有勇氣祈求端木玦留下腹中的孩子,她怕那結果就會向前世一樣的冷漠無情。
“回去吧,你身體剛好,別再吹了風著涼!過幾日到了江蘇,再好好的調理一番,龍舟之上委屈你了!”端木玦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披在了慕容霓裳的身上,兩人一轉身,霎時間!隻聽身後一陣巨大的水聲,‘嗵’的一聲如同一條大魚竄出水麵,端木玦和慕容霓裳具是一驚,兩人一轉頭,隻見從江水中躍起兩個黑衣的殺手,蒙麵持刀,騰空跳躍在甲板上,龍舟上的侍衛紛紛拔刀。
刺客身手極其的了得,那迎上去的四個侍衛,幾乎在兩招之內就被放倒,血水混著江水濺落在甲板上摔成一片碎花,慕容霓裳被端木玦一把拉在了身後,隻見那兩個刺客朝著慕容霓裳和端木玦衝了過來。
端木玦一隻手緊緊地攥著慕容霓裳的胳膊,一手撿起了掉落在龍舟上的一把刀,麵對著兩個黑衣的蒙麵殺手,他顯得異常的冷靜,慕容霓裳很害怕,但端木玦的背很溫暖,很可靠,像一堵能夠擋風的牆,她一刻忐忑的心也漸漸的歸附到了原位。
“來者何人?!膽敢龍舟行刺!”端木玦撩起一邊的袍角掖在腰帶裏,那兩個黑衣殺手似乎並不是刺殺端木玦的,他們的目光一直逡巡在慕容霓裳的身上,些許後,隻見其中一個一躍而起,朝著慕容霓裳半露出來的左側身子用力劈下,另一個黑衣人則是包抄右側,單刀直入的刺向慕容霓裳的腹部,端木玦反應極為的迅速,出刀擋住左側的黑衣人,推向後一旋,踢開了右側人的刀,將慕容霓裳用力的拉進了懷中,單手環住慕容,以一個保護的姿態擁著她。
慕容霓裳被拉扯的頭暈目眩,胃中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尤其是血腥的味道,讓慕容霓裳從心裏向外的惡心,端木玦的手明顯的又攥緊了幾分,捏的慕容霓裳手臂發疼,也是端木玦的力氣才支撐著她的身體沒有倒下。
些許之後,金堂帶著一眾侍衛趕了過來,幾排侍衛重重將端木玦和慕容霓裳圍在中央,齊齊的拔刀聲音,有千鈞之勢。在月光下,利刃的光芒如同閃電一般,最外側的四個人站在四個方向,他們手裏的刀與其他人不同,似乎帶著鋒利的倒刺,便是端木玦身邊的四大暗衛。
那兩個刺客見勢不好,向後急退的跳入江中不見了蹤影,刺客離去,慕容霓裳身體一虛的倒在了地上,緊緊拉著她胳膊的端木玦反手將她接在了懷裏,慕容霓裳的身下一片暗紅,將她白色的裙裾然的鮮紅,端木玦心中已經猜到了八分,她應該是小產了,這情景他在別人身上也看見過,連忙將慕容霓裳抱起來,喊道:“快宣太醫!”
劉倉跪在地上為慕容皇後號脈,殿內緊張地氣氛讓劉倉這樣太醫院的首席禦醫都十分的緊張,額頭不斷地冒著汗,慕容霓裳的情況非常的不好,脈象虛弱,她腹中的皇嗣並沒有留住,本來就月份少,現在似乎慕容皇後的性命都危在旦夕。
“到底怎麼樣了?!”端木玦坐在床邊著急地問道,慕容霓裳的臉色慘白的可怕,身體癱軟在自己的手臂間,她身下流出的鮮血似乎流失了她身體裏所有的血液一般,如同一團海綿,一點點的被擠去了海水,“皇後到底怎麼樣了!”端木玦急急地催促著問道。
“回皇上的話……”劉倉緊張地有些期期艾艾的,“皇後娘娘小產,出血過多,身體極為的虛弱,需要有效的止血,不然就會大出血,有性命之憂!”
床單上的血跡還在不斷地擴大,如同一朵朵綻放的巨型玫瑰,仿佛慕容霓裳的性命在一點一點的流逝,幻化作了那一朵朵的血花,然後她便慢慢的枯萎了!凋謝了!一點一點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