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句句都說進了端木玦的心裏,外人眼中端木玦喜歡繪製花鳥魚蟲,很多人也投其所好,想必這也是慕容霓裳學習這一派的緣由,可他真正喜歡的卻是山水,原因也正如慕容霓裳所言,一時間如同俞伯牙遇到鍾子期,高山流水心意相通。
“隻可惜,臣妾總是畫不好,仿了好多真品可依舊不得其要領,最喜歡展子虔的《遊春圖》,還有顧愷之的《廬山圖》……臣妾一時間多言了!”
此時談起畫作的慕容霓裳如此放鬆,這才是一個十六歲少女應該有的模樣,單純、美好,她的青春活力讓端木玦似乎也回到了那個年紀,放蕩不羈,無拘無束,“繼續說,還喜歡什麼?”他聲音溫柔的問道。
“還有王希孟的《千裏江山圖》,氣勢磅礴,卻又萬裏綿遠意蘊悠長,筆觸細膩,構思奇巧,臣妾隻見過一次便過目難忘!”
“那《千裏江山圖》也是朕最喜歡的畫作!”端木玦聽著慕容說話竟然不知不覺間放下了筷子,“明日朕將畫拿來,與皇後同賞!”
站在一旁布菜的管密手中緊緊地握著筷子,心中暗暗地感慨慕容霓裳這個女人的不簡單,似乎僅用三寸不爛之舌能將端木玦引誘至此,連當年的太子妃都做不到,日後可要小心才為好。慕容瞄了一眼管密,看來過了今晚,這條端木玦身邊老狗就不敢輕易與自己作對了!
慕容很聰明的沒有直接作畫來吸引端木玦,因為自己作畫時或許會勾起端木玦很多對於寒夢鳶的印象,反而適得其反,她表明自己喜愛山水,與寒夢鳶的畫風迥乎不同,反而契合了端木玦愛好,倒是踩在了點子上,隻有構想沒有行動,也讓端木玦有幾分癡迷和空想,想著明天也到鳳臨宮來。
晚膳過後,端木玦顯然很想與慕容霓裳一起作畫,如今他高處不勝寒,身旁很少有人能與他愛好相投,因此慕容便親自研墨,輕雪調配了水彩,洗好了筆,等著端木玦揮毫大作。
“冬妹,你來!”端木玦竟在桌案前環住了慕容,握著她的手提筆作畫,耳邊輕聲軟語的說道:“朕雖然不是山水畫作的名家,可自幼受太師啟蒙也懂些,朕今夜隨你一同作一幅山水之畫如何?”
這動作並不是親昵的讓慕容不自在,而是和曾經的記憶如此吻合勾起了太多的回憶,“山水畫要注意平染、混染、刷染、分染……與花鳥魚蟲大相徑庭……”
慕容又憶起了前世,他握著自己的手畫一幅秋居山中圖,可她一點都不喜歡畫山水畫,她喜歡畫仕女圖,漂亮的服飾,華麗的背景,優美的意境,可他總是教自己畫山水圖,還總是哄自己說道:“山水畫作幽深,青山巍峨,綠水長流,那才是自然之境界!”她也隻好嘟著嘴巴勉強畫,可她又心裏歡喜,至少畫畫的時候他是這樣親昵自己,而且如此溫柔。
忽而一滴眼淚滴落在了宣紙之上,還好端木玦並沒有發現,慕容連忙眨了眨眼睛免得他注意,他的懷抱愈發的緊,溫熱的臉貼在自己脖頸上,一顆吻落在她的耳畔。
“陛下,夜已入更了,您還是早些歇息,明日還有早朝!”慕容從他的懷中脫身而出頷首勸道。
“罷了!”端木玦顯然意猶未盡,可時間的確是不早了,一時間恐怕也畫不完這山水畫作,便將筆擱在了一旁,“明日再畫,反正明晚朕還要和你一同賞《千裏江山圖》。”
“臣妾侍奉陛下更衣吧!”慕容脫下義甲,削蔥般的手指除去端木玦的冠帶、衣袍,又親自跪下身為端木玦脫靴。
一夜安然無恙,沒有紅燭高照春宵帳暖,亦是沒有鶯歌燕語,裙舞飛揚,端木玦卻是覺得這一晚在鳳臨宮尤其的盡興,一身的疲憊一掃而空,合上眼睛很快的便進入了夢鄉。
昨夜端木玦夜宿鳳臨宮,這一個月裏,慕容已經得了大半個月的恩寵,早請安的時候,明顯覺得眾妃都神采不再,德妃精神不大好,賢妃愈發的灰頭土臉,汪淑妃心裏不是滋味便寫在臉上,宣華夫人愈發的對慕容霓裳懷恨在心,新入宮的小主又是嫉妒又是豔羨,慕容品著茶眉梢若有若無的掃了下去,並未說話。
“皇後娘娘,臣妾可聽說,內務府已經徹查了一遍宮內宮女的名單,除了當日病死的一個冷宮的丫鬟之外,浣衣局還少了一個宮女孟艾青!”傅雲晚揪住這條慕容霓裳的尾巴死死不放。
“看來宣華夫人的確是關心這件事,本宮也是剛剛得知的結果,宣華夫人就已經知道的這麼清楚了!”
“出了人命便是大事,臣妾也不想宮內上下人心慌慌,皇後娘娘想必也不想落一個統攝六宮不利的名聲吧?”傅雲晚麵露得意,她就不信慕容霓裳能夠起死回生,憑空變出一個大活人來。
“內務府徹查宮內丫鬟的人數,發現少了兩名宮女,一名冷宮宮女蕊兒,受了風寒而死,已經妥善處理,另一位便是浣衣局的宮女孟艾青!”
“難不成還會憑空消失一個大活人?”汪媛覺得事有蹊蹺。
“臣妾可聽說,這孟艾青在消失前可是有人看見她在鳳臨宮出現過!”宣華夫人話一出口眾人皆錯愕的看著慕容霓裳,等著慕容霓裳的反駁。
“傅雲晚,你可不要信口雌黃!”周謹儀覺得是時候出手了,故插嘴說道。
“宣華夫人說的沒錯!”慕容霓裳神色未變,“本宮的確召見過浣衣局的宮女孟艾青!”
“皇後娘娘召見過她之後,一個大活人就消失了,不知道娘娘作何解釋!”傅雲晚目光和慕容相接,眾人皆嗅到一絲風起的血腥之氣。
“怎麼會憑空消失!”慕容不緊不慢的笑著說道:“那孟艾青擅長刺繡,本宮憐惜她便留在身邊做個刺繡的丫鬟,前幾日偶感風寒,傷了身體,便一直臥病在床,本宮甚至還宣了太醫院的劉太醫和曹太醫一同為她診病!來人,宣二位太醫進來!”
話音一落,劉倉和曹興義躬身而入跪在地中間,慕容看著傅雲晚失了顏色的臉問兩個人,“孟艾青的病情,何時得病,你二人今日在眾位妃嬪麵前一五一十的講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