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言靜默站在雕花木欄旁,無力地倚著古老的鏤空檀木架。
直直地看著肆意飛揚的雪。
冷淡的唇泛起了一抹不正常的青灰色。
無言歎氣。
又到立冬了……
她進宮也有三年有餘,從當初的天真爛漫到看皇宮肮髒不堪,心如死灰。
向來波瀾不驚的眸子不複以往鮮亮水潤,經過了種種算計後,亦已如枯井般幹涸。
揚起素手,輕操了下僵硬的脖頸,溫如言輕扯起嘴角,無限諷刺地盯著荒蕪院中唯一點血紅,一株磬口馨梅在寒風中怒放,清豔無雙,寂寞,一如她的初時入宮。
“嗬嗬……北風院中一點紅,梧桐深院鎖清秋,蘇幕瀾,咱們是不是已經恩、斷、意、絕了?”她低低笑著,冷眼把玩著纖纖玉指,姣好的麵容浮出了淩厲的嘲諷和若隱若現的悲哀,她的身不由已,墮落千丈。
三年前,隻因他那一身絕代風華的紫,她選擇入宮為妃。
三年前,他和她如膠似漆;
三年後,從此蕭郎是陌路人。
後宮佳麗三千,而他卻不能獨飲一瓢,一生一世一雙人,他給不了。有著現代思想的溫如言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他的出爾反爾,即使他當初的承諾是那麼堅定,令她違背了自己的原則,嫁入宮中。
一入宮門深似海,諸多的身不由己,讓她漸漸對愛沒有的希望,渴盼。
“蘇幕瀾,我想,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吧……”
她幾近絕望的歎息轉眼被卷入北風嗎咽之中,消逝不見……
而一道俊挺高大的身影在逐漸黯淡的天空下,溫柔似水地注視著瑟瑟冷風中單薄身影。
凜冽的唇角勾起一抹難人尋味的笑,可在月亮爬上樹梢,柔和光輝打在他臉上,綻放出了幾分冷然。
平淡的鷹眸也快速劃過幾許隱海。
似乎(在這皇城中)要發生什麼大事了。
而溫如言便是那紐帶中關鍵一環,動蕩的皇城中,風聲鶴唳、人惶恐不安,即使他……再不舍得。
——三年前
相府
梧桐秋院
“小姐,老爺要全部女眷去大廳迎接聖旨。”身穿粉色婢女常服的女孩急匆匆闖入梧桐院內庭,蜿蜒的青石板盡頭一個女子正衝她溫婉地笑,一身藍糯裙盡管樸素,可在風中獵獵作響,飄蕩出淺適的弧度。“小晴,愣在那幹什麼?還不過來坐坐?”女子淺淺開口,小晴嫩白的小臉猛炸開一許緋紅,天呐,她竟看小姐看得不肯移開視線,自己真……真色!連忙咽下一口口水,小晴邁著小步衝向女子跑去。
“小姐,您快點梳理一下吧,晚了老爺會遷怒你的。”女子聞言麵龐上立刻罩上一層陰雲,本含笑眸中閃爍出了不屑。
為她那個從不給她過父愛的男人,對這個男人不屑。
想做她父親,你不配。
“吱呀”一聲,小門被人硬生生擠開了,緊接著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在小院中回蕩。
女子俯下身,眉眼柔和下來,收斂好了情緒,但一抹厭惡閃過她的雙眸,出賣了她內心真正想法。
“喲喲,一個小小的庶女擺什麼譜啊?難不成要我們姐妹去請你?”尖酸克薄的女聲刺痛了女子的耳膜,和她那所謂卑微的自尊。
冷淡地抬起頭,她淺笑道:“二姐、五姐、六姐,言不懂事,請多多寬恕。”她笑對刁難,雖看似水火不侵,刀槍不入,可誰又知,每當她聽到那些有意無意的貶低,堅硬的內心也還會被無形地蠶食,傳來隱暗抽痛。
看來,她在這個錯綜複雜,明暗宅鬥的地方,還是無法做到對任何事不放在心上呀!垂在寬大袖擺中的手微微抽搐了下,仿佛如她,在權利地位金錢麵前,即使再心存不甘,也無濟無事,永遠也逃不了命運的牽隔。
她的不正常落下了無聲風中,在空氣中扭曲出一圈圈波紋,悄然隱沒在時光交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