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止不住的淚水,抽泣的聲音,讓我難受得說不出一句話。
他又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雙眸緩緩合上,嘴中那句低喃的話語仍舊傳入我耳中,“甄珞…我一直曉得...你還愛著皇上...甄珞…忘了我…今後…幸福開心的長長久久…”
他的身子慢慢沉了下去,嘴角溢出的鮮血將他的整張臉龐相襯得十分蒼白,我緊緊擁著他,感受到他的身子還存留著的溫度,他並未走遠,依舊會在我身旁。
何時,殿外揚起了雪花,飄然進殿,落在皓軒的身子上卻未融化。抱著他再無反抗力的身子坐了很久,曾經發生的事一下浮上心頭...
那年,選妃大禮上因他亂成一團的齊祥宮。
那年,翊秀殿高高在上的定安王。
那年,為了我,大鬧棲鳳宮,不惜與他母後反目。
那年,為救我,長跪齊祥宮,隻為父皇收回成命。
如今,卻是因我而死。倘若我不要求他急急奪回那個位置,或許,像他這樣一個人,也不至於帶著這樣的罪責離去。
一路走來,我沒能想起太多的過往。
如今回首,零碎一片,隻是徒增傷感。
直至流雲出現,我仍渾然不知,他拉起我的那刻,我險先倒下,對著他,我笑著出聲:“他死了,流雲,你是不是可以放心了,也開心了…再也不用擔心,他會與你爭奪那個皇位!”
流雲的身子頓時僵住,驀然的望著我,“甄珞,他也是我弟弟!”
“弟弟?”我冷笑出來,在這寒冷的大殿內,那般蕭然,“皇族之爭,兄弟姐妹都如同敵人,你如今說出弟弟二字,讓我覺得好可悲,好可悲…”
流雲深深吸入一口冷氣,目光隱隱帶著傷痛之感,可此時,他的傷痛真的來自於地上躺著的那個人嗎?“無論怎樣,他都是我的親弟弟,甄珞,他永遠都是定安王榮皓軒!”
我慢慢浮出一抹絕望的輕笑,他看我的黑瞳閃過一絲光芒,眼神漸漸深邃,“甄珞,你將會是我的妻子,名正言順,從今往後,誰都動不了你,誰也不能威脅你。且,永遠呆在我身旁。”
我遲疑了一下,收斂了笑意,隨後輕道:“妻子?我還能做你的妻子嗎?發生了這麼多事,你認為,我們還能回得去嗎?”
他眼裏又是我看不透的神色,蕩起陣陣波瀾瀲灩好看,隨後回身往殿外走去。餘公公接著進到殿內,將手中那卷黃色卷軸緩緩打開,聲音高亢得勝過外麵呼嘯的寒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楚氏甄珞因助朕剿滅亂黨,功不可沒,加之才德皆備,溫文嫻淑,今特封為大旻國皇妃,賜號宸,居關雎宮,攝六宮事,定於本月初八舉行冊封禮,欽此!”
這段話,我聽得搖搖欲墜,完全是亂七八糟胡扯一片。
餘公公笑眯眯的將聖旨遞至我手上,“奴才恭喜宸妃娘娘,真是大喜了!”
接過那道聖旨,我愣了許久,驟然回神便衝出了昭仁殿,在重華宮的宮門追上了流雲。
他立在雪中望著我,顯得無上尊貴,我將那道聖旨扔到他的跟前,語氣冷冽如同這冰天雪地,“我不會接這道聖旨。”
流雲表現得十分淡定,彎下腰拾起那卷軸,平靜的對我道:“甄珞,我會永遠把你拴在我身旁,一刻也不離開。”譜落,他從腰間拿出一個如同手掌般大小的錦囊,走至我跟前拎起我的手腕,放置在我手心,“這是我對你的承諾,倘若食言,天誅地滅!”深深看了我一眼,他緩緩轉身離去。
打開錦囊的那刻,我已是泣不成聲,望著大雪中那個漸漸模糊的身影,終究沒能克製住自己的心情,小跑上前從身後環抱住他寬實的腰際,啜泣而道:“流雲…”
他卻顯得有些吃驚,呆了很久才猛然回身將我擁入懷中,鼻息沉重在我青絲間遊走,“甄珞,對不起…我答應你,不再傷害你!”聲音甚是淒涼。
我在他懷裏,仿佛回到了曾經,那個願意為我放棄皇位的赫連流雲,那個曾說帶我遠走高飛的赫連流雲。
手中緊緊攥著當初親自為他秀下的那副鴛鴦繡品,我抬眼凝望著他,輕聲道:“我以為,你早就將它丟棄了,我以為…”
他的唇卻在此時落下,堵上了我的唇。
這個吻直接、霸道,且強悍得不容我拒絕。
霎那間,我沉寂下來,變得安靜無比。